时间:2006-12-07 来源:紫砂之家
金嫣然靠在冰冷坚硬的城墙上,否则她一定会因失去支撑而摔倒在地。高济国留给她的信,她每看一个字,心头就变得更加寒冷,眼前变得更加黑暗:“嫣然,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在去北平的路上。我已经决定弃医从政,其实也是救自己。作为医生,只能救很少一部分人的肉体。中国需要的不是医生,是政治家。我爱你!我真的期待着我们能够在一起。可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已经和那把阴阳太极壶一样,成为金陵男人们追逐的目标。我曾经是那么地爱你,愿意把生命和你联系在一起,可是那把壶,却把我们彻底分开了。
“董家被抄以后,他们都认为是我和你合谋的,所以找人递话说,要么把那把阴阳太极壶交出来,要么把你交出去。阎长官也说,如果我拆了潘家,他就拆了我。
“我曾经是那么地爱你,愿意把生命和你联系在一起。可是那把壶,却把我们彻底分开了。孰不知我是为了你,想亲手拿这把壶,把你从潘家赎出来。可是你,你和阎长官,都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你们让我觉得无地自容。请原谅我的脆弱,拯救不了你,我却想拯救我自己。不要怪我选择离你而去,我扯紧这破碎的帆,在无人的夜里起航远行,心如刀绞。别了,我的爱。别了,我的梦。”
金嫣然握着那封信,如同游魂一般失去了作为归宿的躯壳,随风飘荡着。她暗地自问,或许真是因为自己违反了妇道,所以才招致上天的这般惩罚。金嫣然感觉自己单薄得像个纸人,风一吹都会倒下,她几乎是痴呆了,在马路上不知受过多少车夫和司机的呵斥。她的双脚,从酸麻到肿胀剧痛,最后到僵硬麻木得没了知觉。
眼看天色大黑,她却隐约听到熟悉至极的丝竹声、歌声和轻薄浮浪的笑声,她发现自己竟然徘徊到了秦淮河边,一艘艘红灯高挂的画舫,还有在画舫艏艉倚栏卖笑的艳装女子,这些仿佛统统化做了她往昔的影子。在这里,无数女子为了生计出卖肉体与笑靥,也有无数男子为了寻欢而一掷千金。她望着夜色中微波粼粼的河水,慢慢地一步步走近河岸。
忽然,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向她走近,用无比羡慕的目光注视着她。金嫣然认出来了,她们是昔日曾经与自己同在一艘画舫卖笑的姐妹。
“金姐,你这是念旧啊!”
“难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两名女子带着奉承的媚笑对她招呼着,金嫣然知道,自己当年被潘四爷选中,带进潘府后,曾经令多少舫中女子为之眼热、眼馋而又眼红。
“哗——”金嫣然忽然恢复了一点思绪,她将皮箱拉开,将其中的珠宝首饰倾倒在码头上。
“都给你们了。”她对着那几个向自己讨好的舫中女子说。一阵哗然,附近的舫中女子围拢过来,你争我抢闹成一片。
就在那些女子抢夺首饰珠宝时,金嫣然走到河岸尽头,然后又向前跨出一步,如同一片枯叶似的向水面飘落……
由于金嫣然在半昏迷中,口口声声地叫着要到鸡鸣寺去出家,慧真决定到鸡鸣寺去看看,灵玉则自告奋勇,为慧真带路。
拜过佛后,灵玉还要到大殿去抽个签,在她走进大殿时,恰好那位曾经给金嫣然解过签的尼姑妙香走出门口。慧真和灵玉并肩而行,总觉得尴尬,于是说:“灵玉,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妙香却急忙回头,跟在灵玉后面,向大殿内走去。
灵玉刚好在菩萨像前摇出了一支签,她见妙香恰好走近自己,于是求教道:“法师您好,您能给我解签吗?”
妙香接过签来,只见上面写着“阴阳交融,紫玉金砂”,灵玉问道:“紫玉金砂……那不是做壶人的行话吗?”
“小施主,你命里注定和做壶的人有缘。”妙香说。
灵玉的大眼睛羞涩地眨了眨,问:“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会和做壶的人有缘呢?”
“紫玉,指的是制成的紫壶,像美玉一样珍贵;金砂,指的是制壶的砂土,像金子一样价值连城,也指的是人世间万物千相,众生百态。”妙香若有所思地说。
灵玉低声重复道:“紫玉金砂……”
“小施主,你叫灵玉?”妙香忽然问。
“对啊!”
“你姓潘吧?”妙香又问。
“你怎么知道啊?”灵玉惊异地问。
“阿弥陀佛——”妙香的目光温柔地望了望灵玉,高声念佛。
接连卧病数日,金嫣然终于能起床活动了。这天,慧真又来探望她,询问病情。
“好多了,也许是你送我的那个紫泥菩萨保佑我的吧。”金嫣然感激地说。
“潘施主……来看过您了吗?”慧真小心地问道。
“他是不会来的。他呀,这辈子一直说三碗面难吃——一是情面,二是场面,三是门面。我让他丢尽了面子,他也同我恩断义绝了。他这人,认准的事情,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金嫣然摇头说。
“您和潘施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慧真疑惑地问。
“壶啊,都是为了壶……”
“您不是已经帮潘施主找回了太极壶吗?他应该感激你才是啊。”慧真更不明就里了。
金嫣然幽幽地叹息着,说:“这里边的辛酸,真是一言难尽,我们还是不说它为好。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告诉你——警备司令部的阎长官告诉我一个秘密,他说,十八年前,那把阴阳太极壶,在他手里过。那壶不是潘家祖传的,那个壶的主人叫朱德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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