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三十五章(3)

　　灵玉又羞又气，责怪道：“你这个家伙，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偷偷摸摸的！你想干吗？”

　　小六子语无伦次地埋怨道：“老爷……李三这个老滑头啊！老爷泡了一壶上好的六安茶，让他给慧真法师送来。他大懒支小懒，非打发让我过来。原来他是不想拆散这对鸳鸯，让我干这招人恨的事！”

　　“你胡说什么！”灵玉挥舞着拳头，对着小六子乱打乱砸。

　　小六子委屈地叫道：“我胡说！我是胡说！我还讨厌呢。你说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会儿来。什么六安茶？好像谁没喝过茶似的！好了，以后我再也不来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灵玉被说得脸面发烧，狠狠给了小六子一脚：“我踢断你的狗腿！讨厌！把你那条腿再给你踢断了！”

　　“好了好了，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慧真法师，你说这丫头啊，一有了主……”小六子逃命似地往外跑，边跑边叫，“一有了主，她就对我下手这么狠！”

　　慧真望着灵玉，见她神色腼腆，晕红的面颊被龙窑的火映照着，羞涩之中更增少女的风韵。灵玉见慧真注视自己，心中又是羞怯，又是甜美，悄悄将脸转过去一半，不敢和慧真再对视了。

　　上次潘四爷大闹军需仓库，惊动了南京大小报社，因为他是本地有名的富商大绅，所以各报纷纷载文，指责贪官污吏假借征集展品之名，行偷盗掉包之实，贪占他人祖传的文物。众议汹汹，言之凿凿，上面为平民愤，于是下令调查此事。王督办终于撑不住劲了，他和高济国联名发了一封请帖，邀请潘四爷到魁光阁茶楼，双方讲和。

　　当晚，潘四爷按约定的时间来到魁光阁，见茶楼老板早已在大门前迎接了。此刻正是客满之时，一楼内伙计穿梭着给客人们送上茶点，人声沸腾，说书艺人评弹声声，偶尔有小贩在茶客中叫卖。茶楼老板点头哈腰地将潘四爷引到二楼，却见二楼空无一人，异常安静。茶楼老板讨好地告诉潘四爷，说王督办为了表示敬重，将整个二楼包下了。

　　见潘四爷走上楼梯，王督办和高济国急忙起身迎接。

　　“潘伯父，多日不见，不知您老身体可好？”高济国一边问候，一边神色复杂地望了望潘四爷。

　　“你要是再不露面，我就到法院告你。”潘四爷不客气地回答。

　　“真是误会啊，潘伯父。王督办会向您解释原委的。”高济国的眼神游移到一边，不敢和潘四爷对视。他想起不久前征集展品的时候，董家派大公子也送来一把所谓的“太极壶”，就连自己这个外行，也一眼看出董家的太极壶分明是伪造的。董公子却悄悄塞给高济国一张三千块大洋的银票，请求他在送展的时候，暗中将潘、董两家的展品掉包。高济国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自己投身仕途，本是为了一展鸿图，报效国家，董公子的举动，实在是将自己当成了贪官污吏。于是，高济国严辞拒绝。

　　然而，没想到前两天从报纸上看到潘四爷为追回太极壶，大闹军需仓库的消息。接着，王督办又急慌慌地来找他，说上面正在严查此事，太极壶已经落入董家手中，肯定要不回来了，现在惟一能保住二人前程的办法，就是要潘四爷永远将嘴闭上。高济国没想到，王督办竟然要下毒手灭口。但他也知道，自己和王督办共同负责展品征集，王督办一定受了董家的重贿，可现在谁又相信自己的清白呢？想到这里，高济国怨恨地瞟了瞟身边的王督办。

　　王督办赶忙凑过来，问候道：“潘老板，别来无恙。”

　　潘四爷冷淡地说：“王督办，客套话就免了吧。我是来拿回我的壶的。”

　　“潘伯父，这次贵府的阴阳太极壶，在展前弄错，绝不是什么人做了手脚。实在是那几位鉴定的专家，眼拙不认货，把它给淘汰了。我想其中的原因，您老也能猜得出，它毕竟是把残壶嘛。”三人分宾主落座后，高济国解释道。

　　“残壶也有这么多人盯着。要是不残，那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既然残壶被淘汰了，那就应该物归原主啊！为什么换给我另外一把壶？”潘四爷讥讽地质问道。

　　“潘老板，事情是这样的，工人在打包的时候给弄错了，我们正在追查。等查到之后，我亲自送到您的府上。”王督办说。

　　“那——古玩山房那把太极壶，又是怎么回事啊？”潘四爷厉声追问。

　　“高博士不是说过了嘛，几个专家欠缺水平，把董家的假壶当成了真的。”王督办连连掩饰道。

　　“你不是把我那把真壶给了他吧？”潘四爷冷笑着问。

　　“这绝对不会！董家的壶是原封退回的，潘老板不必着急，请静候佳音吧。”王督办见自己的心机被潘四爷说破，登时十分尴尬。

　　“可以。我只要把我那把真壶拿回来，咱们还可以交朋友嘛。”潘四爷说。

　　“好说，好说。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是有责任的，请潘老板多多体谅，就停止告状吧。部长已经批评了我们，并希望在上面调查此事时，请潘老板为他美言几句。”王督办赔着笑说。

　　“停止告状可以啊。美言几句，却不合我潘某人的脾气啊。”潘四爷余怒未息地说。

　　这时，伙计送上一壶茶，茶香浓郁，茶具精美。王督办接过茶壶，随口问道：“潘老板，是否可以出让那把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