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12-07 来源:紫砂之家
月莲母女俩知道,父亲这是要豁出命去。但此时大难临头,也没有其他路子可走,于是全家人一起动手,连夜赶制出一批泥坯壶。因为没钱买烧窑的柴火,徐石川又咬咬牙,让月莲将皮袄当掉。月莲知道,父亲身体虚弱,只要稍受风寒就要病倒,几乎一年四季离不开皮袄。可眼前无计可施,月莲只好将皮袄送进当铺。
当月莲从当铺走出的时候,才突然想到自己昨天丢在路边的泥坯壶,她急忙跑到自己的 摊子旁,却见慧真正盘膝坐在旁边。他神色疲惫,两眼无神,显然一夜没睡。月莲心中既感激,又觉得十分过意不去,连连道谢,慧真却全不当回事,起身告辞了。
当皮袄的钱只够买十担柴,远远不足烧窑之用,但徐石川依旧冒险开窑了。
“咯——嘎——”一只被斩过颈的公鸡被丢在窑前,兀自扑腾着翅膀挣扎嘶叫。徐石川端起滴入鸡血的酒碗,一口喝干,然后将供在神像前的旧紫砂壶重重摔碎。祭“龙窑”的仪式,就这样简单地完成了。
“丫头,点火!”徐石川强撑着虚弱的病体,高声吆喝。
月莲将火种送入窑中,一股火苗腾起,渐渐越烧越旺……
“恭喜老爷!恭喜老爷!老爷,老爷——”
正在舞剑的潘四爷,听声音就知道是小六子回来了,这小子就是沉不住气,遇上事大惊小怪。他皱着眉头问:“高兴个什么劲啊?跟叫花子捡到元宝似的。”
“不是我小六子捡到元宝了,是老爷您要发财了。”
“慢慢说。”潘四爷不知小六子打听到什么好消息。
“是这样的——我听说啊,病了多年的花货大王徐石川,终于起火烧窑了。”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高兴个什么劲啊?发财的是蒋青山。”潘四爷说。他知道,徐石川这窑货,肯定会被蒋家独吞。
“老爷,这回蒋家要的不是徐家的壶,而是徐家的闺女。”小六子急忙说。
“这家伙,真是缺德!”潘四爷没想到蒋青山会要人不要壶。
“就是!蒋家逼徐家还印子钱,这徐家还不出来,他就非逼人家女儿抵债。你说这徐石川,能把自己的壶给他仇人吗?”小六子头头是道地说。
“小六子,这回算你有长进啊!”
“谢谢老爷。”小六子有点得意了,这些天他是挨骂时候多,难得主子赞他一句。
“蒋青山接招!”潘四爷忽然用力挥剑,向前虚砍了一记。“我要把花货大王的绝世精品,尽收囊中。”
“好!老爷,我现在马上去徐家。”小六子巴不得再立一功,转身就跑。
“慢点!刚说你长进,怎么又犯迷糊了?”潘四爷立刻喝道,他语透玄机地说:“我们现在不能去那里。”
几个窑工都是徐石川的朋友,他们心里也为徐家憋着一肚子火,所以这次开窑,他们干得格外卖力,格外仔细。眼看龙窑的火越烧越旺,柴火也越烧越少,家中却没有分文买柴的钱,众人十分焦急。无奈之下,徐石川只得让妻子用板车拉着自己到当铺借钱,吩咐月莲仔细看火。
就在徐石川夫妇离开不久,慧真挑着一担柴火走来,说是自己在山上砍的。柴捆沉重,他已是汗流浃背。月莲眼看窑口要断火,见慧真雪中送炭,更是倍加感激,连声道谢。慧真放下柴火,就在旁边帮忙。此刻火苗发黄,明显是火候不够,慧真急忙道:“挑高,继续挑高!”
月莲见火力太大,陶色变黑,生怕将壶烧得变形,于是问:“慧真师父,是不是该压下了?”
“不,不会有事的。挑高,继续挑高。”
“慧真师父,这窑壶对我们家可特别重要,出不得半点差错的。”月莲十分担心。
“我知道!挑高。”慧真却十分镇定。
月莲见火苗更旺,急得叫道:“不行!快压下!”
“挑高!”
“压下!”
两人各执一端,旁边的窑工十分为难地问:“你们俩……我到底听谁的?”
“听我的!快!压下!”月莲急忙说。
徐石川在临走时,曾经吩咐月莲看窑,窑工闻言便准备去压火。慧真急忙拦阻:“这时候千万不能压下!挑高啊!”
“慧真师父,你这样太冒险了。”月莲已显得惊慌了。
“妙处就在险处,绝妙处就在奇险处。挑高啊!”慧真大声吩咐道。
“好!好一个绝妙处就在奇险处!谢谢这位法师的指点啊!”一个虚弱的声音夸赞道,原来徐石川回来了。听到慧真这句话,他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和尚,是位超凡脱俗、出奇制胜的名匠。
徐石川来不及多说话,立即取出钱来,吩咐窑工到码头去买最好的松柴。刚才,他对复记当铺的张管事苦苦哀求,并保证待这一窑货烧好之后,任凭张管事挑选一件。见徐石川病骨支离,显然已寿命不久,张管事知道,待徐石川死后,这批紫砂壶登时会身价百倍,于是答应借钱,并不忘立下字据。
没想到的是,到码头买柴的窑工空手而归。窑工说,今天早晨,蒋家的少爷蒋小龙带着一个疤子脸的打手,在码头跑了一圈,宣布所有的柴草都由蒋家包下了,不得再卖给旁人。这些船夫樵夫一向在丁山码头讨生计,哪敢得罪蒋家?所以窑工跑遍了码头,也没人肯卖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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