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12-07 来源:紫砂之家
万幸的是,小六子很快将送斋饭的和尚追回来了,而且正是慧真和尚。潘四爷心中大喜,急忙邀请就座,并亲手斟上阳羡茶招待。小六子知道,那是极品贡茶,又名“龙雪团”,只有招待有身份的贵客,老爷才舍得。
慧真只道是斋饭做得不合口味,正欲询问,潘四爷盛情地邀请道:“这次鄙人邀请法师一同到金陵城,为家父的亡灵做几天法事。其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而且可以看看秦淮的风光,会会秦淮的名士。我请法师还是多加考虑吧。”
“这事理当得到师父的同意,而眼下师父又不在寺中,确实让小僧为难呀。”慧真不敢擅自做主。
“我听说镜空方丈云游去了,现在寺中由你主持。”潘四爷说。
“正因为如此,小僧才一日也不敢懈怠啊。华安寺的禅房已经烧毁了,如果再有其他闪失,小僧无法向镜空师父交代。”
“我能理解。不过在这件事情成了之后,我愿意出资,帮助华安寺的禅房重建。”
听说潘四爷愿意布施重建华安寺,这正是慧真最大的心愿,他有些动心了。潘四爷又说:“三日之后,鄙人将重返金陵。午夜时分丁山码头,鄙人期待着法师的到来。”
“请容小僧再想一想。”慧真兀自有些犹豫。
见慧真口气松动了,潘四爷没有再催促。他知道,如果事情逼得太急,结果会适得其反。
返回寺院的时候,慧真一路思索着去金陵是否妥当,忽然又见到那天的姑娘在路边摆摊叫卖泥坯壶,他不敢再惹是非了,急忙绕了过去。那位叫月莲的姑娘,却急忙赶上前喊住了他。
“那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让你受委屈了。”月莲歉意地说。
慧真讪讪地说:“那天捏坏了你的壶,我……”
月莲却欣喜地赞道:“小师父,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经你那一捏啊,那些壶都让南京紫玉轩的潘老板买去了。他可是个识货的人。我爸都说——就冲你捏壶的本事,就知道你是个壶艺界的高人。”
“过奖,过奖了……”自己身为出家人,被一个姑娘当街夸奖,慧真有些窘迫。
“小师父,你把捏壶的本事教教我吧。”月莲恳求道。
“我这是野路子,哪里还敢教人呀!”慧真连连推辞。
“我知道,一般会绝活的,都不肯随便教人。你肯定是怕教会了我这个徒弟,饿死你这个师父。”月莲半开玩笑地说。
“小施主言重了。我们出家人视财产为身外之物,不靠手艺吃饭。”慧真却庄重地回答。
“那你做壶有什么用?”
“用处就在做的过程。”
“做完呢?”
“打碎重做。”
“你骗人,我才不信呢!”出身制壶名匠之家的月莲,知道她父亲每做好一把壶,都会小心翼翼地收藏,哪舍得打碎呢?
“我没有骗你,而且我以后再也不做壶了。”
“为什么呀?”
“最近华安寺闹了火灾。我想,是因为我私自在寺里做壶,激怒了火神。”
“这样啊……”月莲却根本不相信。
望着月莲,慧真忽然感觉仿佛对她熟识已久,于是忍不住问道:“小施主,怎么称呼您哪?”
话刚出口,他又感到窘迫,觉得当街问一位姑娘的名字,实在不妥当。
“我叫月莲。”听到这个名字,慧真又是蓦地一震,仿佛这个名字一直存在于记忆深处。这时,却听月莲问道:“那你呢?”
“我叫慧真——智慧的慧,真诚的真……”
这时,一位中年大婶匆匆跑来,神色惊惶,连连叫道:“月莲,月莲,你怎么还在这儿呐?家里出事啦!”
大婶一把抓住月莲的手,将她拖起来就走,嘴里不停地叫道:“家里出大事了!快回去,快回去!”
月莲见此情景,心中顿时明白了,她焦急地对慧真拜托道:“小师父,你帮我看一下东西,我马上就回来……”
月莲和邻居大婶赶到家时,见院子和房间都已凌乱不堪,箱子柜子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能打碎的东西都成了碎片。父亲和母亲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着血迹和伤痕。邻居们站在门外,各人心中既怜悯,又不平。他们没想到,制壶名匠徐石川为蒋家卖了一辈子命,却因为还不上那笔对蒋家来说是九牛一毛的“印子钱”,被蒋家往死里逼。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蒋家逼债,原本不是为钱啊……
月莲流着泪将徐石川夫妇搀扶到床上,她知道最近蒋家三天两头来逼债,父母挨打受骂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生了痨病,急着求医治病,也不会去找蒋家借印子钱。没想到父亲病了几年,连长路都走不动,更别提干活了,家里是有出账没进账,那笔印子钱,连本带利早已翻了好几番。
“月莲,蒋青山要我们三天之内把钱都还清,没钱就要拿你去抵债。要不,就要把你爹抓进县里关大牢。”月莲妈抱着月莲痛哭起来。
“要我卖女儿,他别想!”旁边的徐石川喘息着怒吼道,他想用力站起身,但颓然坐倒。
在丁山,蒋家的势力实在太大,月莲对蒋家父子更是恨透了,以前在卖壶的时候,少爷蒋小龙不知歪缠过她多少次,没想到蒋老爷居然也在打她的主意。为了保住女儿,徐石川下定决心:“明天我们就开窑烧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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