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12-07 来源:紫砂之家
“比我那把壶……可是差了有一半啊!可是要是摔了它,也有点可惜。”即使是这些绝版的名壶,也只得到康半仙这样的评价。潘天赐内心被撩拨得心痒难耐,忍不住询问康半仙,他那把会友之壶究竟是何等的天物。
“嘴尖肚大耳偏高,雌雄一对宝中宝,无中生有见箴言,两三寸水起波涛。”康半仙如作谒语地吟出一首诗。
“雌雄一对,说的是阴阳。无中生有,无极生太极。”潘天赐双目登时雪亮,“你指的是阴阳太极壶!”
“这只不过是一把阳羡的泥土而已啊。”康半仙无所谓地回答。
“那把泥土现在在哪里?老朽能否去瞻仰?”康半仙越是轻描淡写,潘天赐越是心急如火。
“怎么?潘大人您要放下官架子,以友会壶啦?”康半仙揶揄道。
“不瞒康先生说,家父虽然是朝廷命官,但却以爱壶知名。在两江地区,人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壶痴。”潘四公子见康半仙言语失礼,急忙打圆场,他知道父亲最爱“壶痴”之名,无论天大的事情,一句“壶痴”也能令他心平气和。
“他是壶痴啊?那我就是壶疯子啊!”康半仙的语气中,已大有知己之慨。他狂放地举起桌上名贵的“提梁壶”,对着壶嘴痛饮了几口龙井茶。
潘天赐换了身平民装束,与潘四公子和李三走过城隍庙的牌坊,托康半仙那把残壶的福,潘四公子也换了身新衣,全无落魄公子之态,只有依旧乞丐装束的康半仙,夹在其中显得十分惹眼。
走进庙堂,康半仙以与年龄不相称的敏捷,一步跃上神龛,恭恭敬敬地从龛后面将壶捧了出来,轻轻摆在供桌上。
“此壶,真名士真风流啊!壶也是一样,一把真壶,绝对是独一无二的。”以潘天赐的阅历,不用看第二眼,就已知道此壶来历非凡。自己所珍藏的名壶虽多,但与此壶相较,皆成了赤铜与黄金之别。潘天赐被巨大的惊喜震撼得呆立了片刻,随即双腿一抖,对着供桌跪了下来。在城隍庙中,拜神之辈数不胜数,而对一把奇壶下拜者,从古到今也仅潘天赐一人。
面对供桌上的残壶,潘四公子蓦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一把与之相似的壶,那壶所在……他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潘大人,您如此地厚待我半仙,是不是要想让我半仙割爱呀?”回到盐运使衙门,康半仙一边慢悠悠地品茶,一边试探着问。
“大师您过虑了!我潘某人从来不做夺人所爱的事。老朽啊,只想仔细地看一看你那把壶啊!”有此眼福,潘天赐只觉得宿愿得偿,惟一遗憾的是,眼前的是一把残壶,而且仅仅是缺了盖子的雄壶。至于雌壶,十有八九既是一把独立之壶,又是与此雄壶相配的盖子。
一番高论,令康半仙颇为折服。两人一个是“壶痴”,一个更是“壶疯子”,品茶论壶之间,竟相互倾慕。然后,潘天赐下了一道令差役和仆人们都惊骇的命令——请康半仙居住盐运衙门,自由出入。
得以一睹半边阴阳太极壶,令潘天赐开怀狂喜达数日,李三为小主子出的谋划也得以兑现——看在引见康半仙的分上,潘四公子也被父亲重新收归家门。
然而,今天李三带来的消息,却不啻如平地雷声:“老爷,听说朝廷派的钦差大臣,马上就到扬州。还有,我听说……那钦差是要来查老爷您私开盐票,暗放囚犯之事啊!老爷,这可怎么办哪?老爷!”
面对哆里哆嗦的李三,潘天赐虽然惊骇,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慌什么?流言蜚语自古都有,老夫自有对策!”
然后,潘天赐命令李三传下话去,要盐运衙门做好迎接钦差大臣的准备。
伴随着鼓乐丝竹,一艘官船沿江驶来,远远就看到船艏处立起的两面“龙虎牌”,一对朱红色的灯笼挂在船舱飞檐翘角之处,“钦差”二字清晰可见。眼见官船靠了岸,差役和水手搭好跳板,钦差走出船舱,却不急登岸,而是令随从搬来一把红木太师椅,高坐在船头甲板上。扬州府的大小官员纷纷上船见礼,钦差却只是眯缝着眼睛,照例一句:“免礼。”便无其他言语。
“两淮盐运使潘天赐,参见钦差大人。”
“你就是名声在外的潘大人啊?”钦差微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卑职为朝廷效力,在外毫无名声可言。恭请钦差大人上轿,赴盐运使司巡视监督!”潘天赐不知钦差话中的含义,但他暗自戒备,用官场惯语回答。
“那运司衙门我是要去的,但不是在今日。这扬州知府焦大人在哪儿啊?”
“扬州知府焦湛之,拜见钦差大人。”听得钦差问及自己,焦湛之急忙上前跪拜。
“免礼,免礼。”
“谢大人。”
“焦大人,本钦差来到你的地盘上,一切就听从你的安排。”钦差对着焦湛之满面笑容,与适才对潘天赐的冷言冷语,判若两人。
钦差大臣抵达扬州数日,却既不问政务,也没有召见任何官吏,而是一直住在焦知府的别园“阳春别馆”内,深居简出。这几天,潘天赐也是坐立不安,即使被钦差声色俱厉地训斥一番,至少也可以摸到一些底牌,但现在他不知道焦湛之在钦差面前,究竟给自己罗织了什么罪名,进了哪些谗言。
为了查明钦差的举动,潘天赐甚至让李三假扮酱园的伙计,到“阳春别馆”去送酱菜,结果除了在厨子、仆役那里问到了一些诸如钦差吃什么、喝什么之类的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之外,有用的消息一点都没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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