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12-07 来源:紫砂之家
“你还要见柳叶?”老鸨颤着一身胖肉从大门里挤出来,“她病了,你知道不?她为你都要送命了!”
听说柳叶重病,潘四公子只觉得心焦如炙,更是发疯似地要往里闯,门却被老鸨肥胖的身躯堵得严严实实。
“我们这儿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进门先要钱。钱多钱少不在乎,我今天是可怜你,有一文钱也是个意思。”
潘四公子探手入怀,掏摸了许久,方才寻摸出两文铜钱,他满面羞赧地递向老鸨。
“好吧,算我发一次善心。不过,这两个大钱,只够买两根西洋火柴的——”老鸨随即吩咐下人:“你们给我看好了,只有两根火柴的工夫,知道吗?”
两个门房将潘四公子夹在中间,拥拥挤挤地推进了柳叶的卧房。室内光线昏暗,只听得柳叶呼吸细微。房中骤然多了三个人,躺在床上的柳叶竟全无反应,似乎已经昏迷了一般。
“哧——”一道光亮闪过,原来门房已将火柴点燃,借助微微摇曳的豆粒之火,只见柳叶眉头紧蹙,双目闭合,嘴唇轻轻地翕动着,满面憔悴,一块湿毛巾搭在额头上,更衬得面色惨白如纸。
潘四公子心痛如绞,见柳叶受此病痛煎熬,直恨不得以身相替。他欲上前将柳叶拥入怀中,却被门房拽住,寸步难移。眼见火光渐熄,随即又一道光亮,潘四公子心中祈祷,惟愿那根火柴能化作明灯巨烛,久久不灭。然而,眼前却蓦然一黑,只听门房催促道:“公子,走吧,两根火柴的时候到了。”
随即,两双手将潘四公子往门外拖去……
随后数日,潘四公子流落街头,竟以乞讨为生。真所谓“富在深山有亲来,贫居闹市无人睬”,以往书场戏文中说唱的世态炎凉,潘四公子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个透彻。
好在那天,李三找到潘四公子,请他到饭店吃了顿饱饭,还送给他几两碎银。面对如此义仆,潘四公子几乎感激涕零。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父亲潘大人竟铁了心肠,丝毫没有让儿子回家的意思。
“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连着筋。老爷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哪有不认的道理?我跟老爷这么多年,老爷的脾气我知道。他呀,是让你经点事情,早晚他会认你。老爷这一辈子,什么都不好,就好一样!四少爷你要想回去,你就得想办法。”李三帮着他出了个主意,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了一个“壶”的形状。
李三的意思,是想让潘四公子寻一把好壶,借以向父亲赔罪通融,潘大人嗜壶如命,八成在欣喜之下,就能重新认了这个儿子。
可是,买壶也是要钱的啊,特别是名贵的紫砂壶,更是价值连城。李三的主意,其实就是个看得见却吃不着的画饼。但是,在沮丧之余,潘四公子的记忆之中,却如同电光似的闪出一个并不熟悉的身影——康半仙。
也是天遂人愿,潘四公子信步走到城隍庙前,初来扬州时听到的那首不伦不类的曲子,此时又远远传来——“刮风啦,下雨啦。过路的君子你别走啊,我等你等了有半辈子喽!刮风啦,下雨啦……”
“康先生!”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康半仙回头朝潘四公子神秘地笑笑,点点头。
“你还认识我?”潘四公子喜出望外地叫道。
“我不认识你,是你认得我那把壶!”
潘四公子的目光搜寻了一圈,却失望了,因为康半仙面前居然没有摆出那把残壶。“你的壶呢?”
“它躲你呢!”
“躲我干什么呀?”
“它怕你用银子砸它!”
“我现在就是想砸,我也没银子了。”潘四公子扯了扯衣袖,让康半仙仔细看看,自己这身衣服,几乎与他一样破旧了。
“所以,你才算计我那把壶呢!”康半仙眯缝的眼睛,似乎看穿了潘四公子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我来算计你那壶啊?”
“因为你没银子了。”
“说得好!康先生,我跟您做个交易成吗?”
“你想都别想!我那把壶,千金都不卖!”
“我不是要买您的壶!您那壶现在就是一两银子,我都买不起。您不是以壶会友吗?我就给您介绍一个以壶会友的人。”
“当真?”康半仙的眼睛登时亮了。
潘四公子:“当真!您壶呢?”
听说不仅是儿子状若乞丐地在衙门口叫门,他还带来了另一个叫花子打扮的人,潘天赐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正想喝令将他们俩全都乱棍打出去,忽然听得李三禀报,说公子带来的那人是以壶会友的,他不禁沉吟起来,因为他知道,市井草莽之中,也多有高人隐逸,于是便令李三将来人带进衙门。
这个康半仙,真的不知是何方神圣,面对潘天赐竟然不礼不拜,“我不是来见官的,是以壶会友来的。”口气大,眼界也高,潘天赐陈设在红木花格子上的一只只造型各异的紫砂壶,康半仙竟然全都看不入眼,说那些壶都是“不入流”的,若不是潘四公子和李三拼命拦阻,他真要当场摔掉几只。
潘天赐见康半仙将自己多年苦心收集的名壶指责得如此不堪,激怒之下起了好胜心,吩咐下人将自己“压箱底”珍藏的提梁壶、大亨壶、玉带壶、供春壶……一一摆出来,让康半仙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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