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12-07 来源:紫砂之家
难怪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虽然潘四公子早已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但这次自京城南下扬州,却接连赶上几番巧遇。
在扬州街头,由于街市两旁摊贩密集,骑马已难以穿行,潘四公子索性下马,信步闲逛,身后跟着牵马的家人。
潘四公子走到一个地摊前,所谓地摊,其实就是一块已经肮脏得辨不出皂白的破布片,上面写着打卦看相算八字等等,居中是“康半仙”三个字,算是招牌。在破布招牌上,压着一只没了盖子的紫砂壶。但令潘四公子惊奇的,却不是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摊,而是摊主康半仙唱的曲子。旁人算命,都会唱些“达人知命,生死穷通”之类的卦歌,可是康半仙唱的却是:“刮风啦,下雨啦,万贯家财被冲光啦,只留下这把残壶啦。刮风啦,下雨啦,过路的君子你别走哇,我等你等了有半辈子喽!”
潘四公子听康半仙唱得有趣,走过来随手朝地上的残壶中扔了几个铜钱。康半仙忙拿起残壶,把钱倒出来丢到一旁。就在潘四公子惊愕的时候,康半仙忽然忿忿地说:“你想遭天打五雷轰啊!”
“你不是叫花子吗?”潘四公子被说愣了,他当真没见过架子这样大的乞丐。
“叫花子?告诉你,我富可敌国!”康半仙一副傲视天下的神色,仿佛真的已经富能敌国了。
“你富可敌国?你挺了不起的嘛。你叫什么名字?”潘四公子对眼前这个乞丐装束的算命先生产生了兴趣。
“我康半仙奉如来之命,遵天神之旨,上观天文,下察地理,浪迹天涯,寻访高人,以茶论道,以壶会友。”康半仙慨然说道。
由于受父亲的熏陶,潘四公子对赏壶也颇有雅兴,他立即动心地问道:“康先生,你这以壶会友怎么讲啊?”
“你瞧见这把壶了吗?它没有壶盖儿,谁要是能拿出原配的壶盖来,就能跟我同享荣华富贵。”
潘四公子拾起地上的无盖残壶,左右翻看着,不屑一顾地说:“荣华富贵?就凭你这把破壶?我家里边,壶多了去了,随便拿一把呀,都顶你这千儿八百个。”
康半仙的回答,却更加显得不屑一顾:“我不管你们家有多少壶,都是我这把壶的儿子、孙子、重孙子。”
这几句大话,没有令潘四公子动怒,跟班的家人却先动怒了:“你个臭要饭的,怎么跟我们公子说话呢!”
潘四公子竖起手掌,拦住作势欲上前扑打的家人,又取出一小锭银子递过去:“得了,得了,凡是爱壶之人哪,都是风雅之士。康先生,这银子你先收着。改天呢,我再来听您讲壶。”
“看来你也是个有壶缘之人哪。放这吧。”康半仙依旧是一副受之无愧的神色,却没有伸手接银子。
潘四公子将银子放在摊上,然后带着家人离开了。
离开康半仙的地摊后,潘四公子信步走到一座庙前。只见上香的人在大殿内进进出出。一位相貌秀雅、装束素淡的妙龄姑娘,恰好从大殿里走出来,一个面色黑黄、身材粗丑的村姑却紧跟着她,时不时贴着她的身体挨挨挤挤。那素装姑娘几次试图将那村姑推开,但村姑却贴得更紧了,一边还不清不楚地说:“人多呀,我又不是故意挤你的,你没看见这么多人,那么凶干什么你?你别走呀你!”
说着,村姑竟伸长胳膊将那素装姑娘抱住,素装姑娘气恼地挣扎着,却无意之中将那村姑的头巾打落在地,这下子原形毕露,那“村姑”竟然是个男人装扮的。
素装姑娘又羞又怒,呵斥道:“你这个无赖!”
“无赖孙黑子!”人群中有个声音叫道。
孙黑子却有恃无恐地叫道:“我就无赖了,怎么样吧?我就摸你了,我还娶你呢!”
潘四公子对那姑娘的窘态实在看不过眼了,他站出来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在这欺侮人,还有没有王法?”
孙黑子翻着白眼打量着潘四公子,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他妈是哪个坑的泥?关你屁事!她是你媳妇还是你妈?”
“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跟谁说话呢!”潘四公子暗暗戒备。
果然,孙黑子一拳就挥了过来:“跟你说话呢!对不对?不服?不服我还打你呢!”
潘四公子闪身躲过这一拳,然后挥拳还击,孙黑子被打得倒退了两步。眼见吃了亏,孙黑子一声吆喝,附近几名无赖一拥而上。乘潘四公子被无赖们缠住,孙黑子又一把将那素装姑娘揽住,素装姑娘慌乱地叫道:“小月,小月!”
旁边牵马的家人放开缰绳,挥拳加入了混战。这主仆二人都会武功,没多大工夫,就将无赖们打得倒的倒,逃的逃。孙黑子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绑了!”潘四公子冷冷地喝道。这时,他才发现那素装姑娘被丫鬟小月搀扶着,沿着河边逃跑。
潘四公子急忙赶上前去,叫道:“小姐请留步。”
素装姑娘急忙躬身施礼:“公子,感谢公子搭救之恩。”
“敢问小姐尊姓大名?”潘四公子一句话刚出口,顿时感到自己问得冒昧了。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那素装姑娘没有正面回答,却如同禅机似的道出一句古诗。潘四公子略一思索,随即接口道:“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真是巧啊,想不到在《诗经·小雅》的《采薇》中,竟会含有你我二人的名字。小姐不是姓杨,就是姓柳——这依依嘛,就是柳杨轻拂的意思,也就是柳叶飘动。你是去,我是来。你是杨柳,我是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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