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茶市上演另类股市

　“居然跌了！”近日，在连续几年普洱茶一片涨声中，下关06甲级沱茶从每千克390元跌至290元。尽管普洱茶产业链上各方面专家发表言论说这是市场成熟的标志，但仍抵挡不住人们的猜测：普洱茶的神话是不是已经结束。迄今为止，这个席卷全国、甚至遭到一些产茶大省政府抵制的云南茶品市场，到底有多少泡沫？多少人投机？没有人敢下断言。本报记者独家调查产业链各个节点的代表角色，发现了另一个普洱茶市场。

　　“我又有了四年前的感觉，2003年就感觉普洱茶市会崩盘，但是当时没有，现在我又有这种感觉了。”有近7年经销普洱茶经历的朱先生告诉记者。朱先生所说的2003年，云南陈年普洱茶价格已从几十元上升到十几万元，在官员与富豪间流转。如今，股市积聚了更多散户投资者的热情，而普洱茶已经有几十万元的天价了。

　　这种担心崩盘的言论一旦在坊间流传起来，由投资回报信心构建起来的普洱茶市恐怕难堪一击，而已经有太多的人在其中。

　　不露面的庄家：
　　垄断控制茶源，寻找操盘者
　　“现在回想起来，早在2000年世博会前庄家就在收老茶了。”他所说的庄家，是指1999年台湾普洱茶市崩盘之后辗转来内地的港台老板们。朱先生自己就认识一个普洱茶界“江湖老大”——台湾老板Q。

　　在港台，一般是上几辈的茶商收购并且贮藏普洱茶，后代才能拥有高价格的陈年普洱，因此只有三四个大庄家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陈年普洱仓库储藏。老板Q是茶叶世家，在台湾专门炒普洱就炒了4年，身价过亿。台湾第二波普洱茶高峰过后他带着手上2001年、2002年近100多吨的勐海熟茶和生茶转战到内地。

　　自1950年以来，普洱茶发展有三波高峰。第一波高峰在上世纪50年代初，香港茶楼兴起喝菊花普洱茶，带动了普洱茶的商业市场。有坐茶楼习惯的人可以在茶楼饮一天，而绿茶性寒，饮一天身体受不了。普洱茶则温性暖胃，不伤身。第二波高峰在1995年前后，由于普洱茶与绿茶等在产品属性上不同，绿茶越是新茶越有价值，而陈年普洱则被认为更具有保健等功用，这就给收藏和投资普洱茶提供了基础。当时不仅是茶叶本身，作为泡茶工具的宜兴紫砂壶也被热炒至几十万元一把，“黑道、白道”全都参与，此后市场逐步走下坡。第三波高峰就是当下，以广州为中心带动珠江三角洲吹起了普洱茶流行风，此风正向长江三角洲推进。许多台湾人都工作和居住在这两个三角洲。

　　“港台商人为什么要来炒内地市场？因为感觉内地是个未被炒过的市场，是原生态市场。即便是这些商人收完老茶后出资炒市前，人们还没意识到。”朱先生告诉记者。

　　庄家们联合收购了大部分的陈年老茶，他们那一年派出去收茶的人就有上百名，各个城市、茶庄、农村甚至是边远的老供销社，大家按照收回的茶的数量计算工资，一片茶1元钱计算，一个月大家平均工资都在千元以上，高的甚至达到上万元。藏在角落里多年没人买的东西，有人来收，求之不得，给个钱就卖了，收的价格有时候简直便宜得离谱。到现在都还有散户想找渠道收茶。庄家首先会尽量控制茶厂。

　　如台湾老板Q这样的庄家，一般不会以商人身份露面。“他会特别宣扬茶文化，特意淡化自己的生意人的身份。”真正的大庄家都安排得非常隐秘，记者采访到一位香港大炒家，他是一家老字号的茶庄经营者，也担任协会会长，他只喜欢谈文化，而非茶市场，刻意不谈自己的经营者身份，对于坐庄则更加闪烁其词。

　　按照庄家的规定动作出入货
　　帮助庄家在市场露面的是二盘手，而只有二盘手发展的经销商——三盘手才会去做广告。“我就是三盘手。”朱先生这样界定自己的身份。2000年世博会期间，朱先生在昆明开设了一家茶庄。80％卖绿茶，20％卖普洱茶。令人称奇的是前来游玩的港澳台同胞纷纷要买普洱茶，10元/片的进价曾被他卖疯到上万元。几年来朱先生的茶庄开始全盘代理各种二线品牌普洱茶，并发展了50余家零售商。

　　二盘手其实是茶厂旗下的一级经销商，相当于金子塔顶的几块大石头。进入的门槛非常高。去年在勐海茶厂的保证金1000万元，现在大益普洱茶经销保证金已上涨到3000万元了。“并且就算你有3000万资金送上去，也不一定能拿到货。这里面的人脉关系太重要了。”朱先生告诉记者，勐海大益集团的销售经理一天甚至要换五六块手机电池。

　　庄家通过茶厂联合选择一级经销商即二盘手。考核三个方面：最重要的是雄厚的资金实力。现在二线品牌和一线品牌保证金从50万元到上千万元不等。其次要考核销售网点到底实力如何。第三也会考核到之前有没有炒茶历史。一般来说没有茶叶经营背景的，最容易成为区域经销商。

　　记者所接触的几个经销商，其中四川御品普洱茶的董事长席子翔曾经是做寻呼机的，曾建立起上千个销售网点，现正致力于打造其领导下的御品普洱茶品牌进驻四川各大专卖销售网点，而不只是茶叶店的特约经销商。成都的茶缘茶庄总经理王小媛，以前则是做了7年的月饼生意。而云南普洱茶集团的四川总代理石峰则以前深处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广州，一直担任国产手机销售的总经理。

　　担任国际普洱茶协会副会长的席子翔告诉记者：“现在整个茶叶链的毛利：20％是茶农，15％是大厂商。100％~200％或者更多倍的是经销商赢利。”巨大的利润空间被擅长短线操作的普洱茶投机者激烈争夺。

　　而大庄家则一头掌控着尽可能多的茶源，一头掌控着由二盘手（即一级经销商）串联起的以利益抱成团儿的庞大的销售体系，一头控制着市场风云，一头也利用各级经销商相互间的博弈，达到利益最大化。

　　朱先生的好友——在广州有15年操盘经历的二盘手方明（化名），出生于茶叶世家，在整个广州算是中上规模的资本。普洱茶是卖方市场，一听说他有茶，各分销商都来争先拉他的茶。

　　方明代理好几个品牌，因为他成熟的销售网络走量可以达到四五千吨。一个品牌的供应量满足不了他们的销售胃口，所以会代理三个品牌，同时也利用自己控制的茶源，自己加工品牌。根据自己销售网点的优劣势选择主推的“明星品牌”，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巧妙“雪藏”某个品牌，让炒作该品牌的大庄家感觉到压力，搅乱其市场出货收货的节奏，方明再索取更大的经济优惠政策，让自己和接下来的三盘手获取更大利益。

　　普洱茶市需要大量的资金进入，销售网络和别的行业不一样。“如说大益的茶价，其实就是倒了一手又一手的结果。”朱先生笑着调侃道，大益的诚意保证金已经做到3000万元，意在提高大的经销商的加入门槛，更大程度掌握议价权。其经销商光在昆明就有14家。

　　因此，上千万的保证金加上购买茶货时甚至提前三个月预付的50％乃至100％的预付金，对二盘手的融资能力是个考验，而做好了也有强大的议价权。当大庄家意图炒作某一品牌的单品时，二盘手往往会拿着其提供的包装纸给三盘手看，三盘手即会说：“有没有货，我要20吨。”很多时候，根本不看货就靠着一纸包装纸即完成了交易，付钱后三盘手常常直接将货就存到原来二盘手的仓库里。

　　这正如专家郭春霞称，一些人为了获利，采用买断的方式人为拉抬普洱茶价格，“在广东普洱茶当股票在炒，只打白条不见茶，茶叶历史上没有这样的。”她说，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北京、广东、郑州炒茶炒得比较疯。

　　二盘手靠着强大的销售网络以及多年的信誉，拿着一张包装纸即可融资上千万元，然后拿出一笔钱打保证金、预付金到茶厂，另外的钱去购买、占有更多茶源，自己创造品牌，让自己坐庄。

　　而三盘手则着力于去更快更精准地扩建更广泛的零售网点，如何在铁观音、乌龙茶的茶叶精品店上拥有最夺目的陈列位置与更大的份额，如何进入普洱茶的精品店以及打造某一个品牌的经验中心。

　　茶铺、散户：
　　庄家造势下的狂飙跟进运动
　　“从云南100元进的货不卖3000元就是傻子！”一北京普洱茶的经销商这样告诉记者。这种投资回报鼓噪着每一个茶叶零售商。而每等到一段时间过去，就会有经销商以更高的价格回购普洱茶，这种“涨势喜人”也鼓噪着喜爱投资的散户投资者，据悉，在广州，几乎到达了人人投资普洱的地步。

　　记者扮成欲投资普洱茶市的商人，前往成都五块石茶叶市场茶缘大益茶庄。其总经理王小媛带着微微有些漫不经心的霸气，名片打的是：专营勐海茶厂大益普洱。

　　“虽然现在普洱茶市场价格已经在下降了，我们在一月份就开始卖掉了新茶，全剩下老茶。就等到了心理价位再抛出去。”正在聊天过程中，王小媛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在问有没有大益7542，她开玩笑地说：“我这里没有。就算有也不会发给你。”挂掉电话，她笑着对我说：“现在市场比较低迷，我的心理价位是2.3万元/件，现在他们出1.8万元/件，我肯定不会出手。”

　　“不能只听别人说，要亲眼看到，手中有货就不慌。你在网上看的那些所谓的专家或者大户，真正有货的能有几个？”王小媛踌躇满志。“2005年，我的妹妹收购了两百件大益普洱茶，已经在业界成为美谈，因为能够收购这么多的普洱茶，很难得。大家有什么需要，第一时间都会去找我妹妹。”

　　“你不必考虑开茶铺，还是在我这里买几件存着，风险要低些。我这里最低的标准是要买一件货，投入1万元左右，可以代卖，200元代卖费。”经销商会建议买家不把货拿走而是囤在买家那里等待出货时机，也就是说，散户投资者也许见不到茶叶实物。

　　除了一天天看涨的茶价，庄家们的“策划公关”也功不可没。2005年10月，名噪一时的云南马帮进京，他们带来另外一条新闻：在北京举行的“希望工程云南普洱茶慈善拍卖会”上，一筒七子饼普洱茶竟拍出了160万元的天价，每克茶价格大大超过了金价。这一系列公关活动一步步把普洱价格推向高峰。云南省思茅市改名普洱市，大炒家专门出钱请全国各路媒体过去报道。”朱先生告诉记者。

　　技术含量太低的产品顾客喝腻的时间会比较短，不利于炒品的生命周期，也就是可能会影响出货量，因此“资本也需要和文化品牌有效结合，才能软着陆”。知名普洱茶外脑方一知曾告诉记者。

　　顺理成章，既然普洱茶媒体、专家都说好，那么就开始有顾客找，于是茶铺就开始加货，大炒家手上的茶很快就可以流到各个中炒家和小炒家手里，当然这个时候大炒家是不会马上就把货品清空的，相反还会通过自己手上的茶庄和茶铺收购部分茶，因为这样可以造成价格上升的假象，这个市场向来是追涨不追跌的，于是更多的茶铺在价格上升的时候跟进，接着吸引许多散户参与，更多的最终买家成为最后的冤大头。许多人提前购买了一辈子也喝不完的茶。

　　“普洱茶要经过变现环节才能流通。资本是不会受损失的，受损失的总是中小散户，因为他们直接面对最终的茶叶消费群体——茶友们。喝茶人有‘用脚投票’的权利……”淘宝网卖普洱茶的茶博士如此呼吁。“在炒卖跟风中最大的风险是套现能力。”朱先生笑着问记者，茶叶在散户手上的套现能力等于零甚至是负数，负数是指存仓费用和资金的机会成本，投资者的“选择”便形成一个无形的成本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