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11-27 来源: 网络
“我把紫砂当成了我的大学,做壶人是传承时代的守业人,希望我的一生,都在紫砂这所没有毕业典礼的大学里,为朱泥艺术贡献余生。” ——杨小泉
学者格拉德威尔在著作《异类》里提出了“一万小时定律”,意指想要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至少需要锤炼一万小时,这是凡人变成世界级大师的必要条件。对杨小泉来说,从接触朱泥开始算起,他早就耗费了数倍于一万小时的精力潜心研究朱泥壶。多少的时光能将矿中之泥历炼而成?多少的汗水能将金砂抟制成壶?多少的淬炼能将器物烧出神韵?每一个披星戴月的夜晚,在灯光下打磨的无数细节,在烧制中不断损毁的泥胚,终会生出惊心动魄之美。杨小泉说:“初见孟臣壶的时候我才二十多岁,但那壶却已经三四百岁了简单曼妙的线条,细腻致密的肌理,嫣然红润的色泽,还有精湛的技艺造化出来的神韵,似乎像鲜活的生命一样,有着顾盼生姿的光芒,让我叹为观止。”孟臣壶和杨小泉之间跨越时空的神思,在这20多年中,不断鞭策他走向朱泥复兴之路。 杨 小 泉 #1 朱泥壶:听说过没见过 初见杨小泉,一张黝黑的脸上带着质朴、敦厚的笑意,外形粗犷,为人谦和,浓眉伸展,眼神澄澈,仿如刚喜获丰收的老农,又似正钻研学海的学究。年近六旬的他依然精神矍铄,每天坚持制壶8-10小时,空闲时间最爱饮茶与书法。用他自己的话说:“上大学是我青年时代的梦想。高中毕业无缘大学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庆幸的是,我有机会选择做紫砂,在紫砂泥里感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和快乐,把当初上大学的渴望,一点一点释放到了我的紫砂创作里。”我想,这份热爱与坚守,可以称为工匠精神。 鱼乐壶 上世纪80年代,正是江苏省宜兴紫砂工艺厂红火发展的奔腾岁月。紫砂壶创造的经济效益和先辈大师们绽放的光芒吸引了众多年轻人投身于此,杨小泉高中毕业后,也选择进入紫砂行业工作。最初,他善做紫泥,打小就和泥巴为伴的杨小泉对紫砂的器物造型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善于发现工艺品的韵律感和线条美,尤其着迷与老壶身上独有的,经历了岁月沉淀后焕发出来的温润醇厚的美。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就是紫砂壶的气韵,就是杨小泉穷其一生的追求。 时间来到90年代,台湾和东南亚一带饮茶之风盛行,而泡高山茶、功夫茶的器具,以朱泥壶最佳。因为朱泥壶质地细腻紧密,尤其适合于泡高香型的茶,它能最大限度保留并发挥高香型茶的香气与汤感,两者之间相得益彰。就这样,陆续有不少台湾藏家和客商来宜兴寻找朱泥壶,可对当时的紫砂艺人来说,朱泥壶就像是崔健歌里唱的那样:“听说过,没见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文旦 #2 朱泥壶创作的践行者 2018年3月29日,联邦国际艺术品拍卖有限公司举办的“盛世华彩”美国联邦春季大型艺术品拍卖会上,落款为“孟臣”的朱泥壶以1,457,778美元成交,约合人民币925万元,成为迄今为止拍出最高价格的孟臣壶。“孟臣”是个人名,全名惠孟臣,大约生活在明代天启到清代康熙年间,一代朱泥大家。他以擅制小壶闻名于世,所造小壶大巧若拙,沁人心目,后世多将朱泥小壶代称为孟臣壶。 从明末开始,一直到清光绪年间,朱泥壶风靡闽粤,远销南洋、欧洲、日本等地。到了清末,因时局动荡,朱泥壶的影响力逐渐式微,江苏省宜兴紫砂工艺厂从1954年建厂以来,因为朱泥这种材质本身的稀缺性和特殊性,用来制壶费时费力,仅有少数人去制作生产朱泥壶,到了上世纪90年代,“朱泥壶难求”的行业现状尤为突出。 在宜兴考察的台湾藏家带了几件“认祖归宗”的孟臣款朱泥老壶,杨小泉拜赏过后大为惊叹,这洗练的工艺手法、强烈的节奏感、圆转流畅的线条、红润鲜艳的色泽,跟其他泥料做成的紫砂壶迥异。台湾客商的朱泥壶需求日益迫切,而这批精妙的老壶也吸引着杨小泉继续探究,他想知道这么精美的朱泥壶经历过怎样的辉煌,就在那一刻,他坚定了走上朱泥创作之路的决心,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漫长道路。对杨小泉来说,困难还在后头呢! 雪华壶 杨小泉力图恢复传统朱泥壶的制作,但他没有任何制作朱泥的经验,没有老师的指点,只有那几件老壶以及台湾藏家带来的一本名叫《中华茗壶选萃》的画册书籍。没法子,只能从头开始实践。一边临摹,一边研究泥性,一边烧制泥片,面前的困难仿佛一座座高山,等着他去翻越。失败,失败,日复一日地失败,一件又一件地失败。壶把容易扭曲,壶嘴老是开裂,壶身坍塌等等一系列问题接踵而至,从壶钮到壶底,有时候一个小问题就得花好上几年的时间才能彻底完善。杨小泉笑道:“都说朱泥壶难在难烧,其实是难做。那时候我是做一把坏一把,坏一把做一把,没有尽头。” 因为心中有团火在燃烧,他没有被无休止的失败逼退,反而逐渐摸清了门道。例如朱泥的收缩比远远大于紫泥等泥料,从制胚到胚白(自然阴干)这段时间,朱泥要收缩近10%,然后在烧制过程中,收缩比再次达到18%-20%左右。就这样,杨小泉用五六年的时间不断总结经验教训,总算可以娴熟地烧制朱泥壶了。他对朱泥的泥性越来越了解,他敢尝试不同温度下烧制新壶,他也敢做用巨大收缩比的朱泥做大品壶,他总结出朱泥壶在烧制时温度控制在1080℃最佳。杨小泉用20多年的时间专攻朱泥,这沉默的坚守也得到了业内的肯定。现在,他还保存着许多当年做废的壶,有的是裂口,有的是变形,这些废壶都在诉说从失败中绽放的朱泥之花。 #3 紫砂:我的大学 紫砂匠人制艺深浅,各有不一,乃至泥料、器型、装饰艺术者也各有所长,或广泛涉猎,或精纯专一。而杨小泉,他只对朱泥壶情有独钟,从一而终,一生只做一件事,并将它做到极致。杨小泉这样解释:“孟臣壶的器型一般人看来差别不大,其实每件作品都有精妙之处。老壶的细节部分有时并不容易察觉,细微到壶盖与沿口之上的线型、比例,肉眼都无法分辨,全靠手的感觉去领会其中的匠心和神韵。做朱泥壶,花个三五年工夫,可能有些样子。但真正要做出灵性和气韵来,就要耗费更多的时间精力,也要看你的悟性了。” 和大部分60后的紫砂从业者一样,杨小泉没上过大学。他把紫砂当成了个人的大学,总是想着如何做好、如何超越,千锤百炼而精益求精。三十多年的紫砂创作,他逐渐明白做壶不仅仅是工艺层面的技术,更多的是艺人美学修养的展现。如果说钻研孟臣壶是对他直接的艺术熏陶,那书法的研习则是让他悟得更多的艺术灵感。近二十年来,杨小泉始终坚持临习《石门颂》,在日复一日的书法演习中,慢慢参悟文字线条沉静飞动的神韵,也提升了他的艺术眼光和对美的悟性。如今,凡是结缘杨小泉壶的藏家,都会收到一份他亲笔写的证书,也是一段手工艺人与藏家的佳话。 杨小泉一直很注重与藏家的互动。“我用一把土做成一个壶,而你将赋予它生命!”他向来认为,工艺师用双手将紫砂的魅力凝聚成艺术,而壶友的精心泡养、呵护,才能真正地让壶“活”起来。杨小泉说:“所谓好壶是指做壶人手艺的完工,用壶人泡养的完善,爱壶人心中的完美,它承载着国人‘天人合一’的造物观,终将造化出一把水色红润又有人文情愫的朱泥壶”。 近年来,让杨小泉最欣慰的事,就是儿子杨志成在大学毕业以后也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开始刻苦研习朱泥壶的制作技艺。经过五六年的学习,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其作品融古铸今,努力拓展传统朱泥壶的新气象,颇得业界好评。杨小泉收徒贵精不在多,更注重人品与心性的考验,这些年来共有六、七名弟子跟随他学习朱泥壶的制作,这门“失落”近百年的制壶工艺终于在今日大放异彩,重新拾起往日的荣光。杨小泉说:“不疯魔不成活,我收徒首看品行,要耐得住寂寞才能真正进入朱泥壶的世界。”制壶三十多年来,市场的起起伏伏、行情的繁荣萧条,对杨小泉的影响很小,他默默坚持着自己热爱的事业,认真做事、安静生活、专注思考,为的就是做一把好壶。 除了制壶与授徒,杨小泉更积极践行发扬紫砂事业及社会活动。2017年,“民进宜兴紫砂文化促进会”成立,杨小泉任常务理事。促进会经常举办联谊沙龙、论坛讲座、出访交流等活动,积极探索宜兴陶艺发展的新路子,着力陶艺家队伍的建设和陶艺人才的培养。通过组织会员参与社会公益事业等多种形式的活动,引导广大会员服务宜兴、奉献社会。促进会成员不仅要对自身严格要求,更要以表率榜样作用来带动身边从业人员,影响紫砂界同仁,传承发扬优秀的紫砂文化。 每当江苏省宜兴紫砂工艺厂有公益活动时,杨小泉也总是积极响应,他认为公益事业同样也是修身修心之道。回馈社会,是一个紫砂手艺人弘道传承的必由之路。近年来,他积极参与宜兴市慈善会、市民政局、市书协的相关抗疫救灾捐献活动。今年年初,他还专门参加了陶都小学爱心助学捐资活动,身体力行着大爱与紫砂的共生事业。艺术作品和践行公益都是艺术家的人格化身,做壶过程中,千百次地锤炼以及不厌其烦地修正,也是对心性的磨砺。 杨小泉仿佛就是为朱泥壶而生的,他说:“紫砂这所大学没有毕业典礼、结业仪式,我将在这所大学中继续淬炼提升,为朱泥艺术贡献余生。” 杨小泉 正高级工艺美术师 中国民主促进会员 江苏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江苏省陶瓷协会会员 无锡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 1963年生于陶都宜兴,自幼受陶土文化的熏陶,对紫砂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几十年来对壶艺执着的追求,练就了过硬的紫砂壶造型设计能力和娴熟的全手工制壶技艺,大美至简的格调在其作品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尤以朱泥小壶见长,注重造型的古朴,讲究韵味,既能把握传统,又能融汇现代,追求艺术性的独创性。造型上还结合不同的艺术形态,广泛探究古今中外各种艺术美学,探索紫砂陶艺术并不断实践创新,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其作品艺术语言丰富,如乡间归来的芬芳夹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清香。壶的创意新,形式美以及丰富的文化内涵,朴实典雅,在崇尚人文精神体验的今天尤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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