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不同

时间：2010-01-05 来源：紫砂之家

　　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渐渐学会笑、爬、立、走以及简单的言语。每晚他喋喋不休、一本正经向我讲述白天的见闻，尽管不懂他传递的信息，也必须眯着笑眼认真地听，还要不失时机地嗯啊哎哟表示附议。于是博得他的欢心，他便揪住了我的衣领，蹬踏着我的胸膛，攀岩似的试图登上我的肩膀，毫不担心在我新买的白衬衣上留下蛛丝马迹。待如愿以偿坐稳，就要颐指气使，挥舞臂膊如沙场点兵，要我背着他去拿电话、相册、药瓶、锅铲，几乎目之所及掳掠一空。我一边嘴上笑嘻嘻地批评他淘气，一边心里却盛赞他活泼可爱。

　　然而如果是别人的孩子到你家来，如此这般地折腾，怕是要让你牙根咬得生疼，需要有千钧的毅力来压抑心头的怒火和胆边的恶气。

　　一日友人带儿子来访。那孩子倒也生得眉清目秀。初时还怕羞，只在地板上呆坐。不到半支烟工夫，他就站起身来，酷吏、生番般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将我的客厅翻作他的战场，将家具什物当成他的仇敌。友人在一旁吃茶，处之泰然，视若无睹，只是偶尔说句“老实点”，算是尽了监管责任。

　　面对一片狼藉，只能闭眼不看。谁知眼不见也未必心不烦，耳畔忽听见“叮当”一声，如鸣环佩，定睛一看，新买的宜兴紫砂壶被那小孩子当作皮球掼在地下，早无全尸。心中不免悲痛，嘴上却言不由衷：“没关系没关系！”以示大度和宽慰。谁知友人一把将孩子拉起，连声问：“烫着没有啊？”做完全身体检才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没有伤。万幸万幸！”我在一旁，只恨不能学前清官僚端茶送客。

　　不能端茶，只好摆酒。刚有三两盘菜上桌，那孩子立刻双眼绿光如同苍狼望月，随即丢了手里的洗脸盆，一个鱼跃扑将上来，摩拳擦掌口中流涎。友人刚要代他夹菜，他表示事必躬亲。慌忙将筷子塞到他手里，可他却嫌麻烦，必要下手为快。抓了丸子，又来捞鱼，一顿饭下来，脸上挂着的粉丝，如同京戏里老生的髯口，袖口汁水淋漓，好像凌晨进城的泔水车。妻子在一旁，那脸色早已经转阴许久矣！

　　终于送走友人，一边聆听妻子的责骂，一边收拾残局打扫战场，想起那“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古训，大概只是一个理想的状态。倘若在生活中真正执行起来，难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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