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三十六章(2)

　“简直是岂有此理！”董二拍着桌子叫骂，连酒杯都震翻了。

　　见董二怒发冲冠，潘四爷气定神闲地说：“今天这顿饭由我来做东，是最恰当也不过了。小二！加菜！”

　　潘四爷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像看耍猴似的瞧着董二暴跳怒骂，显得逍遥自在。小六子在 外面可等急了，眼看两个时辰快到了，他焦躁不安地围着马车绕圈子，盘算着是应该先回去调集人手，还是应该先上楼看看。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候，忽然见潘四爷从茶楼里悠然自得地走出来，于是赶忙迎了过去。

　　“老爷，您没事吧？”小六子提心吊胆地问。

　　“我没事。不过有人会有事啊——”

　　第二天，潘四爷将灵玉叫进书房，让她陪自己下棋。他想，灵玉虽然是女孩，但终究是潘家惟一的孩子，以后肯定要当起这个家来。于是，他将自己和董二这些年的明争暗斗拣重要的讲了几件，包括昨天的宴会。

　　“我这是借沟放水，巧引祸水，以毒攻毒。让那个姓王的小王八蛋，吃点苦头。”潘四爷很为自己昨晚那一步妙招得意。

　　灵玉却听得心悸不已，问道：“爸，你们总是这样……明枪暗箭的斗来斗去，互相坑害，觉得有意思吗？”

　　“你不斗他，他还斗你呢。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学会怎么保护自己。”潘四爷提醒道。

　　“可是这样冤冤相报，何时才能了？”灵玉迷茫地问道。

　　“该了则了，不该了则不了。这也由不得你，也由不得他呀。”潘四爷感慨地说。

　　这时，小六子跑了进来，一叠连声地叫道：“老爷，老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潘四爷带着笑意问道，他早就预料到会出一场大事。

　　小六子喘息稍定，赶紧禀报说：“我听说，王秘书和高博士失踪了，说是……说是落入了日本人的手里。你说，落到日本人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潘四爷知道这事十成十是董二和他的日本主子做下的，心想他们下手倒是真快，只是高济国一起受到牵连，令他稍感意外，自语道：“怎么会扯到这姓高的头上呢？”

　　当天，月莲又到潘府找到慧真，一见面就痛哭起来，慧真替她担心，焦急地问道：“月莲，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月莲强忍住哭泣，说：“董家大少爷不正经。前几天在门外……偷看我洗澡，让我臭骂了一顿。今天他又来缠着我，还对我动手动脚的。”

　　“没想到，这个董家大少爷，居然是个无耻之徒。你跟董老板说了吗？”慧真越发担心地问。

　　月莲又哭出声来：“我都说好几遍了，起先他还帮我说几句。现在，他干脆让我做他儿子的小老婆。我死也不能答应……”

　　慧真望着月莲，心中阵阵酸楚，叹息说：“月莲呀，在丁山蒋家人要霸占你，在这里董家人又起坏心，红颜薄命啊。这么大个世界，居然没有你能待的地方。”

　　月莲无助地问道：“反正董家我是不能待了，丁山我也不敢回去。慧真哥，我该怎么办哪？”

　　“月莲，你别着急。这样——我去跟潘施主说一声，你先搬到潘家住几天，其他事咱们从长计议。”慧真提议道。

　　“我不住潘家！我到这里，会冲了人家的好事。”提到潘家，月莲自然会想到灵玉，更觉得心中悲苦酸痛。她哭诉道：“慧真哥，你知道的，我妈死的时候，是拉着你的手把我交给你的。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是不管我，就没有人管我了。”

　　慧真见月莲今天哭个不停，更是慌了神，急忙说：“月莲，我从来没有不管你呀。我去找董老板，跟他说理去。”

　　“你不能去，他们正找你呢。你要去了，就自投罗网了。”月莲赶忙阻止。

　　“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慧真忿忿不平地说。

　　“他们跟日本人勾搭，就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月莲说这话时，脸色都因恐惧而变得惨白。她哭求道：“慧真哥，我们一块走吧。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

　　慧真吃了一惊，连忙劝说道：“月莲，这岂能是儿戏的事？”

　　月莲止住眼泪，口气冰冷，似悲似怨地说：“我知道你惦着潘家小姐。她家有钱有势，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了，可她还跟我抢……”

　　“啪——”门外忽然传来碎裂的声音，慧真急忙开门，发现一只紫砂壶已经摔碎在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远远地跑开了。慧真蓦然明白了，他急忙叫道：“灵玉，灵玉！”

　　然而，灵玉已经转过一条夹道，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慧真想立刻追上去，告诉灵玉，月莲只是自己的异姓妹妹，自己现在完全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但他生怕自己一旦走脱，月莲会赌气离开潘府，要是当真落入董公子的魔掌，那自己可是罪莫大焉。他沉思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带着月莲去见潘四爷。

　　“潘施主，小妹月莲在董府屡遭骚扰，不愿再回董府。潘施主府上若有房间闲置，不知能否容她暂住数日啊？”慧真向潘四爷请求道。

　　潘四爷豪爽地说：“她是你的妹妹，她高兴住多久，就尽管住多久。”

　　月莲却不愿意住在潘家，她正想说话，李三突然跑进书房，低声对潘四爷说：“四爷，小姐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