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三十六章(1)

　　第二天，潘四爷接到董二的请帖，邀请他到魁光阁喝酒。小六子担心董二不安好心，生怕重演昨晚王督办的鸿门宴，提出多带人手随行保护。潘四爷却拒绝了，他知道董二有日本人撑腰，自己带多少人去也没用。最后，潘四爷只带着小六子去了魁光阁，临上楼前，他笑着对守在马车旁的小六子说：“如果我两个时辰不出来，你就回家报信吧。”

　　小六子被这话吓得汗毛直竖，潘四爷却成竹在胸，大摇大摆地走上二楼。刚走进包间， 董二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还亲手替潘四爷摆好椅子。潘四爷也不道谢，不客气地坐下了。

　　待点过酒菜后，潘四爷问道：“你今天找我来，是不是要让我们两家合作，让那小和尚仿制古壶？”

　　董二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今天，不谈这事。”

　　“那你今天找我，有何贵干呢？”

　　“潘老板，想不想在日本国有座大房子啊？”董二忽然卖关子似地问道。

　　“我在中国已经有大房子了，我干吗还到东洋啊？”潘四爷装做不明白地说。

　　“那想不想……在日本国再娶一房东洋太太啊？”

　　“也不想。我潘某向来不好这事。”

　　“那你想不想成为日本天皇的座上客啊？”

　　“天皇是谁啊？我不认识他。董老板，您心里惦记着什么，有话就直说吧。”潘四爷反问。

　　“不是我惦记你，是日本天皇啊。”听董二的口气，仿佛他已经在替潘四爷受宠若惊了。

　　“日本天皇惦记着我？不会吧。他惦记的是中国的国土吧？”潘四爷冷冷地回答。

　　“日本天皇天资聪慧，博览群书，知道中国有把神壶，名为‘阴阳太极壶’啊。日本天皇朝思暮想，已经夜不能寐啊。所以，井上先生打算买下那壶，献给天皇陛下。”董二口沫横飞地大吹特吹起来。

　　“我懂了——原来是天皇想要什么，井上先生就送上什么，也不管是谁家的东西。”潘四爷先装做恍然大悟，然后又故作糊涂地问：“干吗他不用自己的东西，要用我们中国的东西啊？”

　　“潘四爷，您这还不知道，日本人他们自己没东西。他们的好东西，都是从我们这儿弄过去的。”

　　“可是，现在阴阳太极壶下落不明。谁要找它，就像做梦娶老婆——白想。我劝你也省了这个心思吧。”潘四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四爷，又跟咱玩阴的了？我已经查明了，那抄家的人，是你的金嫣然引来的。那您说，这太极壶该在谁手里啊？”董二心头火起，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潘四爷却冷冷一笑说：“是谁跟谁玩阴的？董老板，你不是说太极壶不在你的手上，怎么这回又抄出来了？”

　　董二登时无言以对，他转了个话头，威胁说：“四爷啊，咱就别叨旧账了。我跟您掏句实话，现在日本人可是盯上那太极壶了。什么事要是让日本人盯上，就跟走夜路让狼盯上一样。你要不割块肉给他，那就得连命都搭进去啊。”

　　“我现在就是把命给他，我也变不出太极壶啊。”潘四爷满脸难色地回答。

　　“那我问你，金嫣然跟那当兵的勾结，是受谁的指使？”董二急眼了，他干脆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受我的指使？”潘四爷反问道。

　　“可我听说，金嫣然现在，还在你家里住着。”董二气得叫道。

　　“你这是在审我吗？拿状子来啊。”潘四爷冷眼瞟着他。

　　这时，伙计送上酒菜茶点，董二乘机平了平心气，夹了只汤包给潘四爷，赔笑说：“潘四爷别误会，我哪里敢呢？我只不过是替日本人过个话，你愿意日本人直接问你吗？”

　　“行啊！你就让日本人直接来问我吧。也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怕日本人的。”潘四爷先是顶了董二一句，然后靠近他说：“董老板，我也说一句真心话，你被抄家的第二天早上，王督办就到了司令部的仓库，拿了假壶给了他的长官，自己却拿了真壶走了。”

　　“如此看来，那姓王的是趁火打劫的人了？”董二将信将疑。

　　“我是希望能把真壶拿回来。那王督办鬼迷心窍，起了杀人灭口的歹念。那天我幸好我多了几分心眼，要不然我现在在阎王殿里喝迷魂汤呢。”潘四爷的口气，显得心有余悸。

　　潘四爷的圈套，董二以前上过好几次，这回他不敢轻信了，于是向自己背后的墙壁指了指，说：“潘四爷，这回你不会又再跟我讲故事吧？你蒙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现在身后，可是站着一群日本人，他们可不像我好说话啊。”

　　“我潘某人明人不做暗事。那天就在这里，那王督办就在我的茶里下了药。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掌柜啊。他要不是黑了我的壶，他怎么会害我呢？”潘四爷忿忿不平地说。

　　董二抬眼望了望侍立在旁边的冯师爷，冯师爷立即心领神会，快步出门。潘四爷也不和董二多说话，只是喝酒吃菜。片刻之后，冯师爷返回包间，附在董二耳朵边说了几句。

　　董二的脸色立刻铁青了，怒声说：“他姓王的，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出手就这么狠，一点规矩也没有了。那你为何不再找他算账，就忍下这口气了？”

　　“王督办在政界有通天的背景，那壶要是到了谁的手上，谁不死保他呀？”潘四爷无可奈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