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二十五章(1)

　　听说蒋小龙偷了潘家祖传的太极壶，已经逃回了丁山，董二又气又眼馋，再加上最近丁山的名匠都被蒋家一锅端了，自己以后的货源都尽在蒋家的掌握之中，随时都可能被他们掐死，生意实在不好做了。最要命的是，自己最近的几批紫砂壶，都是卖给日本商人的，那可是得罪不起的祖宗。万一日本人直接和蒋家挂上钩，就更没自己的活路了。左思右想，董二觉得还是应该在月莲身上打主意——毕竟月莲是制壶名家的后人。

　　店堂内，董二见月莲正在擦柜台，连忙故作和善地问：“月莲姑娘，你怎么干这些粗活呢？”然后对伙计训斥道：“你们倒会偷懒啊，让月莲姑娘干这些粗活。以后，让我再看见月莲姑娘干这些活，我就重重地罚你们！”

　　月莲见董二为自己说话，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说：“董老板，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是个粗人。”

　　董二将月莲叫到自己身边，客气地请她坐下，然后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从紫玉轩挖来吗？”

　　“董老板，这个事情，您上次不是跟我讲过了吗？”月莲不明白地问。

　　“那是跟潘老四打的马虎眼儿。因为你家龙窑坍塌的时候，这火候已经快到了呀。他从那窑渣土中，淘到了几十把壶呢！”

　　“董老板……”月莲这下吃惊了，她原以为潘四爷是自己家的大恩人，没想到他竟用心如此诡诈。

　　“那可都是你父亲的绝世精品！都被他闷下来了！”董二忿忿不平地说。

　　这时，冯师爷走了进来，低声说：“老爷，丁蜀镇蒋记牙行的蒋老板来了。”

　　“来的是时候，快请他进来。”董二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找蒋家好好问问呢。

　　月莲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颤抖地说：“董老板，那个蒋青山，他逼死了我父母。他……还想霸占我……”

　　“还有这个关节？姑娘，在我这儿，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先到后面去，看我怎么对付他。”董二大包大揽地拍着胸脯说。

　　月莲刚走到后面，蒋青山就拱着手进来，边进门边问候：“别来无恙啊，董老板。”

　　“蒋老板光临，请。又给我送什么宝贝来了？”董二客气地招呼道。

　　“我没什么宝贝送来，倒是要从你这儿讨要一件宝贝回去。”果然，蒋青山把话说到正点子上了。

　　“蒋老板，看上我柜上的什么东西了？”董二故意跟他装糊涂。

　　“就是你从紫玉轩弄来的那个丫头。”蒋青山说。其实，这也是蒋家的一条洗清自己的计策。前两天，蒋小龙浑身伤痕，拖泥带水地逃回丁山，说在南京被潘四爷追杀了十几里路，侥幸逃命回来了。蒋青山登时就气炸了，虽然两家相互争斗已久，但表面上还过得去，没想到潘四爷竟然下这样的毒手。但是，当蒋小龙从怀里掏出太极壶时，蒋青山才恍然大悟：儿子竟然偷了潘家的镇宅之宝，难怪潘四爷会带人追杀。蒋小龙见得了宝壶，原本不想再追讨月莲了，因为跟太极壶相比，一个丫头实在不值几个钱。但蒋青山老谋深算，知道如果就此罢休，无异于告诉潘家和董家：太极壶已在蒋家手中，不想再多生事端。所以，蒋青山决定反其道而行之，闹到南京去要人，以掩盖蒋家偷盗太极壶的行径。

　　见蒋青山已经说出来意，董二也径直问道：“蒋老板，您说的是月莲姑娘吧？”

　　“没错！上回小龙已经跟你说过了，月莲是我定下要收房的。董老板，你可不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横插一杠子。”蒋青山说。

　　“这个嘛……蒋老板，我跟令郎的一桩交易，也该了结了吧？”董二忽然不阴不阳地问。

　　“一桩交易？我没听说过。”蒋青山微微摇头。

　　“蒋老板，这就不够意思了吧？这古玩界都已经闹翻了天，蒋老板身为当事人，却说不知道。那我要跟蒋老板您说，我不知道月莲是谁。蒋老板又如何呢？”董二心中窝火，暗想你们蒋家已经偷到了太极壶，还想要人，便宜都被蒋家独占了。

　　“董老板，月莲是我蒋家的。连潘四爷那样的人，都不敢占为己有，你董老板，就能拿得去？”蒋青山的话隐隐透着威吓。

　　“在市面上混，说话得算数。蒋老板，这镀金菩萨的诡计，只能一次不能有第二次了。”董二也强横地说。

　　“我是来要人的！而人就在你的店里，给不给人你说个明白话，别给我兜什么圈子！”蒋青山恼怒地叫道。

　　“打开窗子说亮话，”董二对着蒋青山伸出一只手，“拿来看看！”

　　“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蒋青山故作不解地说。

　　“令郎是空着手回去的吗？”董二怒问道。

　　“那还用说？你不把月莲给他，他能在窑里再烧一个月莲出来给我带回去？”蒋青山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明白了，你姓蒋的果然是财迷心窍，见了肥肉，就被窝里放屁独吞哪。蒋老板，这不要脸的我可见过，像您这么不要脸的，我还头一次见。”董二见蒋青山耍赖到底，登时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蒋青山被激怒了，重重地拍着桌子跳起来。

　　“你要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月莲姑娘现在已经是我的干女儿了，她的婚姻大事由我做主，蒋老板就不必再惦记了。”董二此时却不发怒了，而是得意地看着蒋青山暴跳吼叫，如同在欣赏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