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二十四章(3)

　潘四爷向两名妓女瞟了一眼，吩咐：“把她们两个送走。”

　　小六子答应了一声，将两名妓女带出了船舱。

　　见船舱内再无旁人，蒋小龙提心吊胆地问：“潘世伯，您不会是要跟小侄我翻脸吧？”

　　“你这个兔崽子！我四爷收藏的东西，你想玩就玩，想偷就偷，还死不认账！”潘四爷拍案怒喝。

　　“我没有啊……”眼见此情形，蒋小龙也只有撒谎到底了。

　　潘四爷猛然站起来，一把揪住蒋小龙的耳朵，拧得他直咧嘴。“潘世伯有话好好说，您别动粗嘛！看在家父的分上……”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呀？”潘四爷放开他。

　　“潘世伯，您要是丢了东西，我可以帮您找啊！我找不到，我可以找我父亲，可以找人帮您打听啊！我这帮您……帮您找啊。潘世伯，您不能一口咬定是我拿的……真的不是！”蒋小龙兀自强辩道。

　　潘四爷忽然喝道：“小六子！后面的事就交给你办了！”

　　小六子大声答应着：“老爷，我做事您放心！”

　　潘四爷转身下了船，头也不回地走了，蒋小龙连连喊叫：“潘世伯，不能让我背黑锅！我是冤枉的！潘世伯，潘世伯……”

　　“开船！”小六子吩咐船工。

　　不一刻，船已经开到了河心，小六子一步步逼近蒋小龙，蒋小龙连连叫道：“你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父子在丁蜀镇一带，是没人敢惹的！”

　　“这儿是南京，你得认清地盘！”小六子警告道。

　　“我告诉你！我只要现在一喊救命，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蒋小龙色厉内荏地说。

　　“好，你喊，你现在就喊。我告诉你吧，你要是不喊救命，你说不定你还能有条命。你要是喊了救命，我保准你没命！你呀，乖乖地把我们家的壶还给我，我让你全胳膊全腿回家。要不然，老爷可走了，我可不认识你爹是谁！”小六子威胁道。

　　“什么宝贝壶？我不知道……”

　　“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六子说着走到船头，大声对船工说：“师傅，你看——这可真是个干事的好地方啊！周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条船。”

　　说着，小六子提了一把刀，杀气腾腾地逼向蒋小龙。看着小六子的刀，蒋小龙魂飞魄散，扭头跑向船艉。见无路可走，蒋小龙拼命跳进河中，拍打着水向远处游去。

　　“蒋公子，我正准备给你杀鱼宰鸡，做顿好吃的呢。我可没有虐待你啊！别游啊，我们来上岸接你啊！”望着蒋小龙的狼狈相，小六子大笑起来。

　　蒋小龙偷走了潘家的传家之宝太极壶，早已传到董二的耳朵里。他气得咬牙切齿，恨蒋家又抢先下手了。

　　就在董二坐在古董行生气的时候，一位顾客登门了，董二发觉他有些眼熟，仔细辨认才发现，他居然是潘家的常客高济国，听说这个留洋的西医博士，跟潘四爷的夫人和女儿都有一手。想到这里，董二有些幸灾乐祸。

　　高济国一开口就要买壶，月莲将货架上的紫砂壶一一指点给他，问他要“光货”，还是要“花货”。高济国对这些行话一概不懂，只说想要乾隆以前的老壶。见高济国如此不通行情，董二真想塞给他一个赝品冒充，实实在在敲他一笔竹杠。但是，月莲已经摇头，说这里没有老壶。

　　董二见状，心中一动，将高济国请到自己身边坐下，问：“你这个洋大夫，要买老茶壶做什么呀？”

　　“实不相瞒啊，主要是送送政界名流，通通路子。”高济国说。他自从回国以来，一直想做一番大事业，无奈人微言轻，他感到若身无官职，难以施展抱负，这才想起了从政之路。前几天，一位省府的秘书告诉他，说现在省府几位为首的大员都爱好玩赏紫砂壶，正所谓“上若有好，下必甚焉”，省府上下的官员登时流行玩壶之风，一只乾隆年间的古壶，足够换个科长当，比送金条美钞还管用。

　　“高先生赚够了美钞，想走仕途了？”董二笑道。

　　“那当然不是……”高济国其实好不容易才想到这条路子。

　　“这老茶壶可是得之不易啊！特别是宋明两代的。”

　　“那是啊。要不怎么来找董老板？”

　　“不过你找我，可就舍近求远了。”董二忽然隐晦地笑了笑。

　　“那……有什么近道？”高济国问。

　　“你经常出入的潘家——潘老板的府邸啊！”

　　“不行，这绝对不行。都知道潘四爷是个壶痴，那壶就是他的命根子。”高济国连连摇头。

　　“这倒也是。可我听说，他最近刚得了把好壶啊！你想想办法，你在潘府里不是有相好的吗，能连把壶都弄不到？这谁相信呢？”董二言辞暧昧地说。

　　高济国登时气恼了，质问道：“董老板，你可不能胡说呀！谁说我在潘府有相好的？”

　　“你就别再跟我演戏了。你跟潘家太太小姐们之间的那点猫腻，满大街谁不知道啊？就瞒着整天抱着壶不撒手的潘老四。”董二却是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董老板，这谣言可不能乱说啊！鄙人先告辞了！”说罢，高济国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回到诊所，高济国余怒未息，他今天原本要与省府的王秘书约定见面的，此时也全然没了心情，独自坐在诊室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