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十六章(2)

　“壶中有指纹？”一名法号慧真的和尚惊问道。

　　“你们没想到吧？”镜空手指微微用力，紫砂壶登时四分五裂，“你们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指纹啊？”

　　只见破碎的紫砂壶内壁平滑如镜，果然被方丈说中了。这时，镜空蓦地发现慧真的神色 异常，于是问道：“慧真啊，寺中出了盗贼，该当如何处置啊？”

　　“轻者赶出山门，重者乱棍打死。”慧真合掌回答。

　　“我不是说那贼，我是说你们几个。”镜空凝视着慧真的面孔，问道。

　　“我们看家不严，护院不实。当罚，当罚。”慧真忽然显得神色羞愧，连连自责。

　　“知道就好啊。你们几个，在这儿思过反省。”

　　于是，慧真他们几个和尚被罚面壁思过。镜空罚弟子面壁，办法实在是独到，非站非跪，而是必须倒立面壁。不大会儿工夫，众和尚已是双臂酸痛，先后摔倒在地。慧真望着师兄弟们躺在地上喘息呻吟，脸上的愧色越来越重。

　　这时，镜空远远走来，众僧立即站起，尚有余力的便勉强倒立在石壁前。

　　“师父，您饶了他们吧。茶壶的事与他们无关。”慧真鼓足勇气，走到方丈近前。

　　“跟谁有关啊？”

　　“那把壶是我打碎的。”

　　“你？”

　　“我在收拾斋房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碎了您的那把僧帽壶。我怕您回来后生气，就偷偷地照原样仿制了一把。”

　　“你仿制了一把？”镜空凝视着慧真，脸上神色骤变，但他立刻又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徒儿仿得不像。”

　　“慧真啊，你这个故事编得不错嘛。”

　　“师父，我……”

　　“你给我闭嘴。从今天起你们几个轮流打更，看护寺院，不得再出差错。至于那把僧帽壶，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镜空严厉地喝道。

　　潘四爷带着小六子离开华安寺，小六子恼恨方丈摆架子，一路骂骂咧咧。回到客店后，拐子张却殷勤地跑过来，说要带他们去看那批库货，并说如果不早下手，别人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当晚，在拐子张的带领下，潘四爷和小六子他们来到孙黑子的包子铺。潘四爷命小六子留在外面，自己和拐子张走进已经打烊的包子铺，孙黑子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了。

　　“货呢？”拐子张连场面话都顾不上交代，急忙问道。

　　“本店专卖蟹黄包、虾仁包、鸡丁包、三鲜包，还有为出家人准备的素包。你们要什么？”孙黑子却似乎全然不明白他们的来意。

　　“我说孙老板，你别跟我这儿瞎忙活。咱们既然坐在这儿，那就书归正传。我跟你说清楚，这位大爷人家是世代官宦世家，什么好吃的都领教过。为你几个包子，人家会亲自上门到你这儿来？”拐子张旁敲侧击地说。

　　“可是……可是我这儿除了包子，没别的什么东西了。”

　　见孙黑子装傻充愣，潘四爷从怀里摸出银票，在孙黑子面前晃了晃：“看来，我这张钱票只好自己带回去了。”说完，潘四爷立即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先生，不着急，不着急。请坐！请坐！两位稍等，稍等。”孙黑子这下着急了，他连忙拦住潘四爷的去路，然后忙不迭地在屋里翻腾开了。

　　他先从里屋搬出一只铜鼎，说是西周的货；然后又从面粉袋子里摸出一方田黄印章，说是明朝崇祯皇帝的玉玺。孙黑子对着潘四爷连连夸耀这两件宝贝，原以为他会大吃一惊，哪知潘四爷竟不置可否地问：“你还有更好的东西吗？”

　　“怎么，你不喜欢？”孙黑子懵了，他急忙问。

　　“常言道——金尊玉玺不足惜，不如阳羡溪头一丸土哇。”潘四爷的口气，似乎对铜鼎和玉玺都不屑一顾。

　　“紫砂壶！您老喜欢的是紫砂壶啊！好！今天我算是遇上高人了。这千百年来但凡喜欢紫砂壶的，他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雅士名流啊！好，您等着，保证您喜欢！”孙黑子忽然欢喜地叫起来，嘴上一边奉承着潘四爷，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床下翻箱倒柜地取出一只紫砂壶。

　　“我的这把紫砂壶，那是特别的金贵，国宝中的国宝。这么跟您说吧，这把壶跟了老佛爷几十年，人称阴阳太极壶，绝对的无价之宝。见不着真正的高人，给我一座金山我都不卖。先生，您可拿好了，千万别有什么闪失啊！”孙黑子口沫横飞地吹嘘着。

　　“你就搁在那儿吧，我不拿了。”潘四爷斜视了一眼那把“阴阳太极壶”，强忍着没笑出来。

　　“这么说吧，您老要是喜欢，这三件宝贝您都带走。我就当半卖半送孝敬您了！搁我这儿，凶多吉少。”见潘四爷竟然说“不拿了”，孙黑子以为是在讨价还价，于是主动杀价了。

　　“孙老板，你的库货就是这些啦？”潘四爷忽然冷笑道，“你呀，还真是个人物呢！”

　　“这位先生，我也看出来了，您是不见真佛不烧香的主。这么着，如果说这里头有一件是假的，您就剁我一根手指头。如果这三件都是假的，那就……那就这只手都不要了！”孙黑子连连赌咒。

　　“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

　　“好！算你有种！”

　　“那当然！要不，敢在这条道上混？”见潘四爷赞扬自己有种，孙黑子也高兴了，“怎么着先生，痛痛快快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