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70-01-01 来源:紫砂之家
“我放不下你。”潘四公子简短的一句回答,却使柳叶的心骤然剧烈地酸楚起来,她潸然泪下。身居青楼数载,这是她第一次对着男子落泪。
董二逃出了莲花书寓,他一路回头窥视,躲躲藏藏,好在身后没有人追赶,路上也未见到巡夜的士卒或差役。
“咳——”一个人影闪出,拦在董二的面前。
董二先是一惊,随即认出了来人:“冯师爷!”
冯师爷将手一摊,讨债似地问:“拿到了?”
“差点连命都没了。”董二悻悻地喘着气。
“以为发财那么容易呢?壶呢?拿来。”冯师爷可不体恤他那副狼狈相,而是继续索要。
“没拿到!”董二不满地叫道。
“什么?壶没拿到?那潘天赐能把盐票给你吗?还想发财呢!发你的大头梦吧!”冯师爷一连串地讥讽道。
“你说的容易,这黑咕隆咚的,那还躺个大活人。找壶?你找个试试去!再说了,我想呵,我就是拿到那壶,他潘天赐也未必会给我盐票。”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竟连句好话都没听到,董二忍不住怒气冲冲地顶撞起来。
“我说你这人,你怎么不信我呢?那潘天赐他是什么?他是壶痴!壶痴懂不懂?壶痴就是迷壶的花痴,壶疯子!这潘天赐一见到壶啊,他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甭说是一张盐票了!”冯师爷失望地叹息着。
“还说呢!今儿晚上这事儿啊,就是被他那宝贝儿子搅黄的。”
“什么?他儿子?”
“对,他儿子。”董二恨恨地说,“我啊,是在黑暗中,等了整整的一晚上。等啊等,好容易等到那潘老四卸了套,出了门!再等啊等,等到里面熄了灯,打了烊,我才悄悄地溜进去。可没想到,没一泡尿的工夫,他又回来了。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大劲儿啊?”
“你以为就你的大力丸有劲?人家是少男少女,烈火干柴,春水涨池。”冯师爷一脸粗俗的淫笑,随后却故作高雅地吟出两句诗来:“相思相见待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难为情?”
“跟你说也不懂。”这时远远地有人走过来,冯师爷忙装模作样地说:“大力丸,来一丸。”
“大力丸,大力丸。”董二不满地唠叨着,“难为情——我怎么不懂?真难为情就别做那事。”
见路人走远了,冯师爷忽然灵机一动,对着董二吩咐道:“我倒有一个主意,能一箭双雕——打明儿起,在街面上,几天你也别给我露面。明天我来找你。”
第二天一早,潘天赐将儿子叫到书房,面色严峻地一一吩咐了几件事情,同时要他带三万两银票和给母亲与表舅的书信,立即回京城打理钱庄的事务。并一再叮嘱,在路上不可因贪恋风景而游山玩水,更不可随意结交生人。潘四公子只得垂首听训。潘天赐对儿子失望之极,生怕他在这烟花繁盛之地流连过久,会就此靡颓下去。
儿子走后,潘天赐对儿子并不放心,他派差役暗中盯梢,直到差役回报,说公子已经出了扬州城,一颗心这才稍安了几分。心境放松了,潘天赐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那把梦寐以求的宝壶:“那董二说三天送壶来,现在已经第五天了,没有诚信啊。凡人之情,莫不爱于诚信。诚谓无虚操,信谓不延期。那阴阳太极壶真在扬州吗?李二逵说在扬州,现在董二又说在扬州。”
李三侍立在旁边,听不懂老爷这些“之乎者也”的转文,只得跟着点头。
但潘天赐的心境并没有安宁多久,就被两张条子搅和得如同无头乱麻,更没闲暇去想阴阳太极壶了。
先是多宝巷莲花书寓的管事,低声下气地送来一份账单,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潘四公子在那里欠债的数目。
“真是个孽障!跑到妓院去给我欠了一屁股债!”潘天赐拍案怒骂。
骂声未息,李三和冯师爷又慌慌张张地跑进书房。“潘大人!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潘天赐怒冲冲地望着两名失态的仆从。
“四少爷,叫人给绑票了!”
“他不是回京城去了吗?”潘天赐登时觉得脑海轰鸣。
“就是在路上叫人给绑去的呀!对了,这是绑匪的条子。”冯师爷将一张纸条递过去。
“十万银票,好大的胃口啊!”望着这张勒索的纸条,潘天赐怒发冲冠,“让老夫一时之间到哪去准备这十万银子?我就当没这个儿子,让他死了吧!”
接连数日见不到潘四公子,柳叶已是茶饭不思,倚栏而望。就在这天,冯师爷却意外地赶到了莲花书寓。说“意外”,是说虽然冯师爷是这里的常客,但最近也有许久不登门了。
“柳小姐,潘公子被绑了呀!”冯师爷一进门,就急慌慌地叫道。
“什么?”柳叶只觉得浑身如浸冰雪,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对,这还有一封信是你的。”冯师爷将一封信交给柳叶。
柳叶双手颤抖,慌乱地将信封拆开。读着读着,神色却渐渐安定了,脸上露出微笑。
“笑什么呀?这说什么了……这上面?”老鸨不解地问。
“你们知道吗?那绑匪,他要我那五文钱的紫砂壶。我想,这一定是潘公子和您冯师爷,想跟本姑娘开玩笑吧?因为只有你们俩见过我那把破壶。”柳叶浅笑盈盈地解释着,如同少女戳穿了情郎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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