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12-07 来源:紫砂之家
“慧真法师啊,这里闹中取静,景色还算宜人。只是这陋室还未装饰,恐怕要让你受点委屈了。”潘四爷客气地说。
“潘施主不必客气,我们出家人以修行为本,只要房不漏雨,食不饿肚,小僧别无他求。只是月莲姑娘如何安置,小僧很想知道。”慧真急忙问起月莲的去向。
“她吃住都在店里,我早就安顿好了。法师你可以放心了。”
“多谢潘施主,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一切事体都安排妥当后,潘四爷将金嫣然叫到书房,想听她唱段昆曲解解乏。没想到,金嫣然接连唱了几遍,音调就是不准,不但显得嘶声哑气,连嗓音都吊不上去。
“好了,别唱了。你最近一定没有吊嗓子,中气不足。我看你弹两段吧。”潘四爷有些扫兴。
没想到,金嫣然拿起琵琶,将弦调了许久,却越调越乱,弹得根本不成章法。潘四爷彻底没兴致了,他想到自己在外面的这些天,金嫣然肯定是整天学着穿洋服、化洋妆,根本没顾上弹琵琶、练昆曲,更觉得败兴,挥挥手将她打发走了。
好在没多久,小六子就向他报告了一个开心的消息——他们在粘结的窑土块中,发现一只壶柄,看样子是一把整壶。潘四爷立刻来了精神,吩咐用清水将窑土泡开,果然得到一把完整的紫砂壶。
潘四爷接过壶,细细地品味、抚摩,赞不绝口:“妙!太妙了!小六子,我就跟你说过嘛,这些窑土中啊,一定有成品的。”
“老爷,我真服您了。你说这壶,它值多少钱啊?老爷,咱们这生意做得一本万利呀。”小六子也连声叫好。
“做善事就不要怕吃亏。积德行善,老天爷都在看着呢,这就是做人做事的道理呀。”潘四爷捧着壶说。
“是,是,这道理我还没太弄明白。不过这壶真是好壶哎。您看……”小六子感觉老爷的话太深奥,一时听不明白,但壶的好坏他却已经很会分辨了。
“要懂壶,就要先懂人和做人。你要学的还多着呐!”
从十八箱窑土中,接连淘出数把徐石川的名壶,潘四爷将它们摆在院子的石桌上,向女儿讲起了这些壶的来历。
“爸,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灵玉听得惊心动魄,眼泪都落下来了。
“完全是真人真事啊。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这些好壶是得来不易的。”潘四爷指着徐石川遗留在世上的最后几把壶说。
“为了烧制茶壶,他拆了自家的老屋?”
“对啊。”
“龙窑崩塌的时刻,不惜以身殉壶?”
“是啊。”
“真的好悲壮,好感人哪!如果让高济国把它编成一出文明戏,拉到夫子庙去义演……”灵玉感觉即使是莎士比亚,都描绘不出如此悲惨与壮烈的故事。
“高济国?就是那个喝过洋墨水的洋医生?”见女儿提到他,潘四爷眉头又皱起来。
“爸,你看人不要有偏见嘛。他可是名牌大学的名牌博士呢。”
“什么名牌不名牌啊?我看人就跟看壶似的,绝对不会看走眼。在我们潘府大门口,跟潘家的大小姐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啊?”
“他那就是跟我开玩笑嘛!他那个人,性格挺活泼的。”
“他什么性格活泼?根本就是轻浮啊!你是个大小姐,你自己要自重啊!”
“我知道了!就这么一回嘛!还让你给看见了,真倒霉。那徐石川有后人吗?”见说不通父亲,灵玉又把话头转到刚才的故事上。
“有,他还有一个女儿啊。年纪跟你差不多,叫作月莲。”
“那这个壶应该属于她吧?不应该属于咱家嘛。”灵玉忽然说。
“这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啊?那本来就应该属于她,因为那是她爸的遗产哪。”灵玉争辩道。
“你少来教训我!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根本就不清楚。我们潘家无后,就你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你去去去,不要烦我了。”灵玉的话,竟使潘四爷一时难以辩驳,他只得摆出父亲的威严,教训起女儿来。
“那好啊。那你跟姨娘去生一个又懂事又孝顺的儿子好了,每次一不高兴就跟我提这个。”灵玉赌气甩手走了。
“真是革命革的,三纲五常全乱套了。”潘四爷叹息着,感叹世风日下,礼崩乐坏。
虽然潘四爷不满高济国,但第二天高济国送来的一只大茶壶,却将潘四爷给逗笑了一回——在客厅内,一只足有两尺高、一人粗的西洋白瓷茶桶摆在桌子上,高济国殷勤地说:“潘伯父、潘夫人、潘小姐,鄙人知道潘府以爱壶藏壶著名,所以特意买了一把外国的、具有现代风格、又有实用价值的大茶壶,希望潘伯父笑纳。”
潘四爷和金嫣然忍俊不禁,顿时放声大笑起来。
“你这个茶壶也太大了点吧!”灵玉也笑得几乎肚子疼了。
“大?大有大的用途哇。潘伯父这里经常是高朋满座,贵友如云。就不必劳驾潘夫人一壶一壶地冲,一杯一杯地送。让厨房去烧上一大锅,倒到里头——”高济国拿过一只杯子,将靠近壶底的水龙头一拧,一杯水很快接满了。“这么一拧一接就是一杯,一接又一杯,既方便又简单,还卫生呢!”高济国示范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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