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12-07 来源:紫砂之家
“老夫倒想请教,好在哪里呀?”其实,潘天赐早已看出,此壶虽然精致古朴,但却是一件赝品。
“这应该是陈鸣远的供春壶。形态别致,色彩均匀,如果不是仿造的话,那可就价值连城了!”没想到,那年轻人的目光也不弱。
“你又怎么看得出来是仿的呢?”潘天赐暗暗赞叹。
“这壶底的文印粗糙,露出了马脚。陈鸣远的印如同刀刻斧劈,而这个有点像面条子了。历来仿造精品,都败在一个题字上,画是如此,壶也是如此。”
年轻人似乎是随意而言,说罢转身便欲离开。潘天赐却大起知遇之感,连忙叫道:“且慢。看来先生是一个懂壶之人哪!老朽今天是碰见知己了。请教先生贵姓啊?”
“免贵,晚辈姓吴!”
“鄙姓潘,能够见到吴先生非常荣幸!”
“幸会幸会,看来晚辈和潘先生,是有缘之人哪!”那吴姓年轻人拱手施礼。
“吴先生有空吗?愿意跟老夫到茶楼一坐否?老夫愿意静聆教诲啊!”虽然仅仅听到一句评论,但潘天赐却感到那年轻人品壶的造诣,似乎不在自己之下,他再次动了以壶会友的念头。
“教诲不敢当,学生是班门弄斧,还请先生多多指教,多多指教!”年轻人欣然从命了。
潘天赐领着年轻人走进茶馆,掌柜迎上前去拱手见礼,满面堆笑地说:“潘大人您来啦!真使小店蓬荜生辉啊!您请,您请!”
“今天带来新朋友,拿最好的茶伺候。”潘天赐简短地吩咐。
“那是,那是。好茶好水都给您备着哪!您单间请!我把您的茶壶给请出来。”由于是熟客,掌柜对潘天赐的喜好早已熟稔于心。
“看来先生是一方名士啊!不但到处都有人认识你,就连茶馆里面,都有自己专用的茶壶。厉害,厉害呀!”年轻人忽然出语赞叹,大有倾慕之意。
“穷讲究,穷讲究!”潘天赐竭力隐瞒自己的官府气派。
单间之内,早已壶盏齐备,一名身穿江南茶园装束的年轻使女,正淘茶续水,演示茶道,并用细腻的三吴软语细细解说。待客人落座,茶水浓酽之后,便施礼退出。
“听口音,吴先生似乎不是本地人哪?”潘天赐问道。
“先生猜对啦,我是第一次到扬州来。”年轻人点头说。
“那就请先生先品尝一下本地的上等茶。”
年轻人举杯细品,忽然说道:“先生,请恕晚辈直言,这茶并不是淮阳茶。”
“那以先生品尝之见,这该是产自何地啊?”见年轻人既懂壶道,更懂茶道,潘天赐暗暗称奇。
“以晚辈之见,此乃阳羡贡茶。”
“正是!正是啊!”潘天赐欣喜得拍案叫好。
“这沏茶之水想必出自扬州?”年轻人问。
“此水来自平山堂,那是天下第五泉哪。”潘天赐在扬州为官数载,对扬州的名泉甚有了解。
“天下名泉排名之先后,并不表明泉水品质之高下。不过,此水饮来的确沁人心脾,酣畅无比啊!”年轻人真是学识渊博,不仅能论壶论茶,居然也懂得论泉水。
“先生所言极是!老朽今天是碰到知己了。”潘天赐被撩拨得兴致盎然。
“潘先生在茶馆里面,竟能享用贡茶和名泉,由此可见确非一般人物啊!”年轻人忽然面色神秘地问道。
“老朽一生碌碌无为,就是爱壶好茶,在淮阳一带还颇有虚名。惭愧惭愧呀!”潘天赐推辞着,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吗?”年轻人忽然变得疾言正色,“碌碌无为有可能,名声恐怕不虚吧?潘先生,身为两淮盐运使,私开盐票,勾结贩匪,在朝廷受到多次弹劾,已是人所共知了!”
“大胆!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见年轻人训斥主人,李三早已动怒。
“你是什么人哪?”潘天赐内心却“突”地一阵狂跳,他明白眼前绝非等闲之辈,否则说不出刚才那席话。
“大人不认识我没关系,可你总该认识这颗印吧?”年轻人微笑着给自己斟了杯茶,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黄绫包,轻描淡写地摆在茶几上。
“下司不知钦差大人到访,有失迎之罪!”潘天赐立即跪倒,颤声说道。
“本院接受上任教训,不大张旗鼓,而是微服私访,来到扬州已经几天了,对于潘大人的业绩,也算是略知一二了。”年轻人面带讥讽地说道,随手将茶杯递向潘天赐,“潘大人,请用茶。”
这回的吴钦差,果然不是前任的做派。他到达扬州的当天,不是追查前任钦差的死因,而是下令核验近年来两淮盐运使司的全部账目。末了,他特地叮嘱道:“潘大人,希望你能够留在府上,随时听候传唤。”
这简直就是变相的拘禁了。潘天赐没想到,自己一日之内,竟从巅峰骤然跌落到谷底。从在大堂上的观察看来,新到的吴钦差绝非美女财帛所能动心的庸俗之辈。潘天赐想到此处,更觉得生路渺茫。当晚,他吩咐李三前往死牢,去探视顶替盐枭李二逵的孙黑子,又派阎武去莲花书寓,将柳叶找来。
但是,当两人回禀时,潘天赐却得知孙黑子已经被提出死牢;而柳叶,也被钦差抢在前面带走了。潘天赐暗暗感伤,自知绝无生计了。于是,他独自在书房之中,摊开笔墨纸砚,含泪写起了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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