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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歌里的乡村记忆

时间:2014-03-03 来源:紫砂之家

   偷枇杷歌

  麻子麻,采枇杷, 枇杷树上有条蛇,吓得直往地上爬。

  一直忘不了儿时的这只童谣:每每想起,忍俊不禁。因为我也偷过枇杷。但我一点不怕蛇,我甚至捉过蛇。我偷过毛桃、黄瓜、山芋、萝卜、枣子、水瓜、青色的番 茄……大地上产出的一切,只要能咀嚼出一丝甜味,我们都像一只蜜蜂一样自然而然地接受馈赠,仿佛我们有权把每一个瓜果领回家。

  最早是春天向我们捧出的一串串蚕豆荚,像春天的百货铺摆出的第一批诱人货物,淡绿色的几乎透明的叶子,我们摘下当哨子吹,“嘟——嘟——”这与蜜蜂嗡嗡的振翅声有异曲同工的兴奋。这声音是一种愉快的前奏。

  上学和放学,我们不走村边的大路了,我们换田埂走。张开双臂落在田埂沟里,蚕豆叶过人头。蚕豆棵从田埂两边倾斜过来,蚕豆荚像一个个绿色的发夹,不由分说 别进我们的头发。像一只只小手,招惹得我们的心痒痒的。像一蓬蓬绿云浮在我们头顶,张嘴就能“啊呜”咬下汁液迸射的一大口。像绿丝线系着一串串粽子沉甸甸 的,诱惑地暴露在我们眼皮底下。从我家门口到村后的美栖小学,弯弯曲曲的田埂沟里,早晨、傍晚,我们整个春天都爱去那儿,在明晃晃的水塘边发呆,跟着一只 鸟走很久。我们边吃边唱山歌,还不忘把衣裳和裤袋灌得满满的,到学校里当做零食吃。蚕豆谁种的?我们从没有为这个问题伤过脑筋,我们只知道大地将为我们举 办一次盛大的宴席,我们只是受了春天的蛊惑……

  想起来,在那个饿一顿饱一顿的年代,乡下的孩子,有哪一个没有做过一回愉快的偷儿?记得最深的是夏天偷西瓜。自己村子和附近的村子里有哪几块西瓜地,从春 天起我们就盘算清楚。和瓜农一样,我们很早就学会耐心巴望。那些翠生生的瓜蔓儿开始四处游走了,我们还不大敢相信金色的闪闪烁烁的小花儿跟一个个大西瓜有 必然的联系,可它们叫我心跳加剧,思绪像不断流淌的西瓜汁儿越来越粘稠!好不容易盼来了最热的夏天,火炉下的田地慢慢发出了不可遏止的熟香味儿。这些香气 指挥着我们的双脚、镰刀和一只只篮子向它们靠拢。还要等到正午,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地里一丝风和一个人也没有,我们才展开行动。记得有一年我大约七八 岁,和姐姐一起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偏僻的西瓜田,瓜田里的西瓜实在太多了,一个个像鲜艳的塑料皮球随便地裸露在那里,我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像丢了西瓜 捡了芝麻的小猴子,抱着扛着踩着嚼着一口气摘下好多个,我们又犯愁了,目标物太明显了,离家太远了。瓜田边有一条水沟,水里有一层黏泥,小猴子眼睛一亮, 把西瓜一个个埋在沟泥里,用脚踩得平平整整的,每天中午时分去割草时顺手牵回几个,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就这样,这个夏天我和姐姐是如此狂热地爱上了割草, 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割草喂猪更幸福的事情了。我们边割草边流汗边吃着黄得叫人心醉的黄瓤瓜,红得甜汁自己流下来的红瓤瓜,一点没有发觉一个炎热的夏天如此 容易过去了。

 

  最有趣的,是记得小伙伴们组成勘察队,白天四下踩点,然后用眼神手势煞有其事接头,天黑后大人乘凉时,我们猫一样悄无声息,神勇的游击队员一样准确地落在 某块瓜地里,很少有人发现我们的秘密。即使被当场逮住,受了惊吓的篮子会和那些瓜果一起由瓜农送回来,并没有受到严厉的责骂,没有一个孩子被当成“贼”。 但是有一回,当我急不可耐地爬树摘下了一把把蚕豆大的枣子后,却遭到了闻讯而来主人的训斥。清楚地记得那是邻村一个苍老的女人,“这么点点大你就采,作孽 啊,哪里好吃啊!”这是我童年时代唯一一次被“揭发”的经历。在我的家乡,小孩子在地头摘采些什么,善良的村民一般是不愿计较的。但那一天老女人把被我扔 在地上的枣子一颗一颗捡起来,硬往我的嘴里塞,我哇的一声吐出,一嘴的涩叫我流出眼泪,也许我是被吓哭了。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这也许是一个野孩子第一次 脸红。

  不知为什么,我从此记住了那个女人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懂得了那些果子像乡亲们期待成熟的孩子,不容得一个半途夭折。也是从那时开始的,亲密无间的伙伴们鸟 雀一样慢慢四散了。而我竟然有了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再没有做过一回“偷儿”。但是那些我的尘埃一样沉默、朴素又卑微近乎草木的乡亲们,伴我长大的那些最亲 近的童谣和植物们,从此在记忆里不可磨灭。

  种赤豆歌

  天上一粒星,地上一只钉,叮叮当当挂油瓶,油瓶漏,种赤豆,赤豆不开花,气煞老娘家,赤豆开了花,喜煞老娘家。

 

  天上一粒星的天上是什么样的天上?一个农民,他渺小如一粒蚂蚁,翘首对天,看不出是忧思还是喜悦。他一定是我的父亲和乡亲们。

  记忆里的父亲时常仰首对天,喃喃自语。他们望天时就说田地和粮食。他们还习惯用“粒”,一粒米,一粒星,一粒汗,一粒芝麻绿豆小事……“颗粒饱满”的 “粒”,“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的“粒”,“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粒”。我觉得“粒”在这里暗喻了粮食,暗喻了上天的悲悯和人的卑微,暗喻了 天与人的关系。“地下一只钉”,是“咬钉截铁”的“钉”,这颗铁质的渺小的钉子和天上的孤星遥相感应,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还要在钉子上挂一只油瓶—— 在我的家乡,土墙砖墙木柱子里总是被揿进一只只钉子,于是,一只篮子、一只粞筛、或者一只油瓶就找到了自己的归属,积满灰尘和蛛丝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默。现 在这只油瓶通过一只钉子挂在天上,也许上天自己就是一只黄澄澄油汪汪叫人充满食欲的油瓶。这极易叫我把上天想象成人间慈祥的母亲。某一天油瓶漏了,一滴, 两滴,文人们说“春雨贵如油”。农民们唱赤豆歌。他们知道这是天告诉他们是该种豆子的好时候了,种黄豆、赤豆、乌骨豆、洋兰豆、长豆、扁豆、土豆,土豆不 叫土豆,叫洋芋豆。垄土、翻土、垒土,豆子和菜油一样金贵的雨水一同叮叮当当滚进土地里了,又从大地里顶出两瓣芽来,长出叶来,老娘家咧开没牙的嘴,咯咯 笑,一天跑三趟地头。后来老娘家又不开心了,他看不到开花闷得慌。恐怕是叶子长得太多太密,光长叶子不开花,还是猪窠灰垩得太肥了,水浇得太勤了,老娘家 越想越懒得去地头了。过了几天,绿叶子上冒出一蓬蓬红花,蝴蝶子蜜蜂飞过来了不肯飞走。老娘家又喜出望外了,

 

  笑逐颜开了。

  这个童谣至今乡村孩子们还

  把她当山歌唱。但是那时我们

  并不察其意,不知道这是

  民间的《诗经》,不知

  道她如此贴切地暗合

  了农耕社会的天人关

  系。几十年过去了,这童谣如千万张绿叶,如生命力特别顽强的牵牛花、太阳花、五角星花的藤蔓,爬满了每家篱笆,如绿畴村落间散落的小河,和那满村子草叶带来的晶莹露珠,那些天籁之音还无法在我的梦境里褪色。

  这首儿歌还有另一种说法:

  天上一粒星,地上一只钉,叮叮当当挂油瓶,油瓶漏,种赤豆,赤豆不开花,种芝麻,芝麻不开花,气煞老娘家。

  有种天生的戏谑效果。幽默、俏皮、轻快。

  唱这首歌时,我们一般在门口土场上跳皮筋。我们脑海里闪现的是农人们被汗珠映照的脸,那张脸沟壑纵横,像老树皮。他们每个人都是编山歌的高手,说不定一出 口就能笑翻一田埂的人。他们绝不雷同于罗立中的《父亲》,背着沉重生活走过人生的父亲。那样的父亲让人的心猛地下沉。如果我来画一幅父亲,饱经风霜的父亲 脸上一定绽开干菊花一样的笑容,张开残牙点点的嘴巴,在刹那间你会产生错觉,那分明是一个孩子的笑容——眼睛闪光。对,童心未泯,我的父辈们,时不时来个 段子,吆喝几声,要不这周而复始的单调劳作打磨得神经发麻,日子怎么过?

  他们充满智慧又叫人莞尔的词条数不胜数,忍不住摘录一些如下:

  十月朝,苍蝇蚊子一啄糟。

  七世冤家,八世对头。

  七勒缠勒八勒,蒲鞋穿勒袜勒。

  人同人好,鬼同鬼好。

 

  人前吃到人后,面皮吃到蛮厚。

  大暑小暑,热煞老鼠。

  小姐脾气丫环的命。

  小辫子一甩,吃光用光。

  勿识相,要吃辣火酱。

  日不做,夜摸索。

  叫花子不留隔夜食。

  勿懂装懂,永世饭桶。

  六月勒的日头,蛮娘(后娘)个拳头。

  头对风,热烘烘;脚对风,请郎中。

  赤卵雄鸡替鸭愁。

  瞎眼老鸦无照应。

  ……

  等等,无不涵盖了农事、修身、养生,信息量巨大。我的父辈们敢于与天对话,你呼我应。这是辞赋、占卜、预言、禅机、洞悉、达观。即使死生契阔的重大主题, 也化以四两拨千斤。只可惜这些脱口而出的词汇像撒落在稻田里沟渠边的米粒,难以一一捡拾。身心的苦楚得以熨贴,沧桑的人生苦旅漾动一支明快的旋律,江南于 是有了风情和韵脚。这是来自生存的智慧,来自民间的强大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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