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运奎:乐在陶中的“小炉匠”

 　　“我们的花道用器、景观盆器，入围了2015年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专用花艺盆器!”这两天，“小炉匠”冯运奎喜滋滋地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条新消息，开心溢于言表。

　　冯运奎个头不高，瘦瘦小小，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一张永远笑眯眯的脸。十多年前，冯运奎从四川来宜兴打工，从草根“漂一族”一路打拼，如今成为宜兴一家陶瓷公司的老板。“小炉匠”这个外号，始终是他的最爱。

　　“我们的创意紫砂一出炉，常常很快被订走，有时甚至连展品都留不下来。”小炉匠领记者参观他公司的陈列厅，高高低低的木架上，搁着各式各样的茶道与花器创意产品。很多人想象中，一提到紫砂就是紫砂壶，而这里满眼望去都是各种日常生活用品：花盆、笔筒、茶杯、托盘……造型现代又不乏新意，紫砂竟然可以做出铁器质感，杯壁上又可以流淌出绚丽多彩的花纹造型，“多肉专用博古盆最受欢迎，紫砂透气透水，最适合养绿植。”小炉匠亲切地摸着各种小玩意儿，“你看这件，叫‘就爱花一朵’，可以做水洗、水培盆也可以用来做烟缸。”

　　虽然当起了老板，但小炉匠并不端架子，更像个孜孜不倦的手工匠人。晚上，车间里已经看不见工人，他还要去巡察车间，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刚出炉的花盆，迎着光线认真查看，“这是我们正在试验的新产品，不完美。”这些创意紫砂造型百变，常常要刷上不同配方的釉水，送进窑分两三次烧成，每一次温度、釉水的轻微失误，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失误。仔细看，这批底部仅有极其轻微的裂缝，却要全部就地销毁。对于产品质量，小炉匠有着异乎寻常的苛刻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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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伟光作品《南瓜》

　　从一个异乡打工仔，变成宜兴小有名气的陶瓷企业家，这并不是一段容易跨越的距离。认识小炉匠的人，提起他都会竖起拇指，夸赞他聪明机灵、脑子活络，还要夸上一句“重情义”。对此，小炉匠一笑，“如果说我还有点本事的话，也是生活把我磨出来的。”

　　生活的重担很早就压在了小炉匠的身上。1998年，父亲生意失败，欠了30多万外债，全家从四川资阳背井离乡落户宜兴。“第一份工作是在宜兴的码头上做搬运工。”他举起胳膊秀起了肌肉，“这身肌肉都是当搬运工锻炼出来的。”在小炉匠的回忆中，有一幕至今依然深嵌在脑海。刚来宜兴的那一年，腊月二十六，天色已晚，一家人为了生计还在码头忙着搬运。天空飘起了雨夹雪，母亲背着一摞几十斤重的瓦片，艰难挪步，一不留神摔倒了，整摞瓦一下子全砸在她身上，看着在雨雪中痛苦呻吟的母亲，孝顺的小炉匠心如针刺，“当时发誓，希望父母不再过这么辛苦的生活。”

　　内心顽强的信念，驱动他寻找转变。很快，他正式拜师紫砂师傅，当起了一名“小炉匠”。“思前想后，觉得想要在宜兴成就一番本事，从紫砂入手是唯一捷径。”实践证明，小炉匠的选择踩准了时代节拍。随着本世纪初收藏热的兴起，紫砂行当趋热。赵俊平、潘泯几位宜兴本地的艺术大师，陆续收他为徒。师傅们不仅慷慨地教他手艺，还愿意把客户介绍给他。他谦虚地自嘲说，“虽然我的个子是最小的，但我是最能吃苦的。”

　　虽然只有初中学历，但是和普通打工族相比，小炉匠的脑瓜子确实很灵光，他不仅肯吃苦，也肯挖空心思钻研技术。20年前的丁蜀镇，机器生产还不多见，小炉匠已经开始琢磨设计机器，提升紫砂生产效率。光胚机，就是他最得意的一项发明：把圆形紫砂产品固定在一个无级变速的圆柱上，代替人工捣鼓转盘的功夫，不仅速度更可控，转速也更稳定了。

　　初中生也能发明机器!一时间，这个聪明的小炉匠很快就在窑口遍地的丁蜀镇小有名气起来。他也渐渐地从家庭作坊走出来，琢磨着一个人搞创业。生意显然也是一门大学问，小炉匠兴致勃勃投入了全部积蓄，很快在一次生意波折中打了水漂。对此，生性乐观的小炉匠却依然乐呵呵地说，“不管生活怎么对我，我还是很热爱生活的。”

　　在宜兴这样一个紫砂工艺高手如云、大师云集的地方，一个外地人怎么才能找到生存之道?“我寻找市场空白点的历程，也异常艰辛。”一位从西安美院毕业的设计师，成为小炉匠的好搭档，这两个深谙紫砂又富有创新精神的年轻人，在一起的大多时间是在研究新作品，探讨如何利用紫砂泥的特性，创造出美观实用的工艺品，“如今大家都开始追求居家审美，可想而知会有一个庞大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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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小泉作品《桑扁壶》

　　赚钱和理想，也有矛盾的时候。比如说，为了让紫砂器具呈现出铁质肌理，小炉匠和搭档不厌其烦地实验、修改，断断续续历经3年，试烧了不下五六百次。“在最煎熬的时候，心里暗想实验成功了，一定要当做艺术品去卖，价格不能低。”小炉匠笑着回忆说，后来实验成功后，看到顾客眼中的喜爱和不舍，又顿时改变了想法，“不定高价是我们的原则。我们做的不是那种大师级的巧夺天工、价值连城的惊世之作，只想让更多普通人在生活中能够拥有它们。”

　　如今，父亲当年欠下的外债，儿子小炉匠已经还完了。这30多万元外债，全家一起扛了10年。坎坷的经历没有改变小炉匠阳光幽默的个性。他说，自己爱紫砂陶艺，也爱家庭，爱朋友。小炉匠引用了一句古人名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说，“我喜欢陶瓷，也乐在陶中，希望更多人能用很便宜的价格就能买到我们的陶艺产品，并从中得到快乐。”

　　现在，小炉匠已经不再纯粹是一个草根手艺人，他正筹划着开淘宝店、微店，想直接用“小炉匠”这个标签，让更多人和自己一起分享这份“乐在陶中”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