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6-12-05 来源:紫砂之家
那是第一次我真正喜欢上的一把紫砂壶,一把令我一见钟情的紫砂壶。
接触紫砂壶因为我喜欢喝茶,更因为他——我的初恋情人——喜欢紫砂壶,他有一家工艺品店,以经营紫砂壶为主。有天到了一车货,我在店堂里看着一箱箱的紫砂壶,有提梁壶、扁壶、南瓜壶、伏狮壶、观音坐莲壶等等,突然间我惊艳——一把壶,我从一大堆壶中捧起了它,对他说:“我要它,我喜欢这把紫砂壶!”他笑了:“真会挑啊!这是这里惟一的一把手工壶。喜欢就送给你了。”这是一把黑紫砂光壶,造型简练流畅,绝无工巧雕凿之嫌。壶嘴、壶盖以及壶柄间搭配比例看似简单笨拙,细玩却有天然之致,盖和壶身紧密贴合,简直可以用到“毫无缝隙而不能动”“提前能吸全壶”的形容了!
我用清水浸泡了一个星期,再用上好乌龙茶汁煮了36个小时,然后再用清水漂浸了24小时,最后用柔软的棉巾细细擦拭,紫砂壶已褪去刚出窑的尘俗火气,泛着钝光,浑厚圆润,色滋韵浓,我简直爱不释手,把玩侍弄,宠爱不已。
闲来和他坐于平台上榕树下,听着幽幽的音乐,品着我的初恋紫砂壶泡出来的乌龙茶,细观壶身冒起的袅袅绿岚,杯中荡漾的油油金黄,抬眼和他四目相凝,茶和爱的甘甜毫无掩饰地四处流淌,他拥我于怀,共读诗书,读到:“一个茶壶,一个茶杯,一个志摩,一个小曼”时,不禁相视抿嘴而笑,若此时的笑意可以入茶,就算是大红袍也难以媲美。
我说:“如果我是水,你是茶,那么你的香郁必须依赖我的无味。”他说:“我们必须隐藏,在水里相恤相亲,一盏 茶功夫,我们才决定成一种颜色。”我说:“让你的干枯柔柔的,在我里面展开、舒散,让我的浸润,舒展你的容颜。”他说:“你必须热,甚至沸,彼此才能相溶,无论我怎么浮沉,把持不定,我终将缓缓地,落下,积聚,在你最深处。”我说:“那时候,你最苦的一滴泪,将是我最甘美的,一口茶。”
同样的一个下午,茶已经喝换了三、四次,茶海积满了,他起身端起茶海想要清洗,却还回头向我要他清洗茶海的奖励,我笑他贪心。
这时,就在这时!
哐然一声,茶海盖带着我的初恋紫砂壶掉在地上,粉身碎骨了!我们惊呆了,良久才同时蹲下身去拣那些碎片,想努力地把它们回复原状,然而一切都是枉然徒劳。我们沉默了一个下午。
晚上他带了一把紫砂壶回来:“这把给你吧。”我接过一看,这是他的镇店之宝——时大彬的鼎足圆盖壶,不务妍媚,朴雅坚致。这把壶已经有好几个收藏家出巨资问他乞购,他都没有答应,我怎么可接受呢!我说:“这是你的宝贝,我可不想夺人所爱。”他说:“你也是我的宝贝,再说你的就是我的,给了你我也是取巧的讨好啊。”我笑了:“那么你的也是我的,就放在你这里吧,它若有灵也不愿意易主啊。”他答应了。后来我们一起访的了许多紫砂壶,渐渐的我收藏的紫砂壶也有两百多把了,但终究没有再找到我的初恋紫砂壶。
多年以后,每次喝茶抚壶,常会想起榕树下的夏天午后,一起听过的音乐已忘了旋律,一起读过的诗书已忘了篇名,一起写下的诗文已剩下片鳞只爪。
有的只是他在我耳边的那团呼吸,和我的初恋紫砂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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