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三十八章(1)

　　虽然潘四爷行事机密，但紫玉轩低价清货，又逐渐遣散了伙计，还是被董家看出了端倪。这天，董公子急忙找到井上，邀功似地说：“井上先生，我听说这潘家可能准备后事了，潘老四八成要溜。”

　　井上吃惊地问：“你的……情报的可靠？”

　　“不会错。这几天潘家所有店，都在甩卖货物，打发伙计，看样子八成要关门了。”

　　井上登时勃然大怒，又气又急地叫道：“你们政府真正的不行！我的等不了，潘老板的一走……我的哪里去找？”

　　董公子却踌躇道：“可是没有政府的协作，咱们的人手怕不够啊，潘家会武功的可有好几位呢。”

　　这时，董二在旁边插话说：“井上先生，如果你真的要动潘家的话，我倒可以推荐一个帮手。这人也有自己的一方码头，而且和潘家还有过节。如果事情闹大了，咱们还可以推到他的身上。”

　　“什么人？我的……要见他。”

　　“蒋，青，山！”董二一字一顿地说。

　　当晚，董二设宴邀请蒋青山父子。蒋青山原本不想和日本人打交道，只是碍着董二的面子，不得不应酬一下，见到宴会厅门口门神似的站着两名日本浪人，他先就气不打一处来。

　　董二殷勤地赔着笑脸引见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日本帝国的井上先生。这位是丁山赫赫有名的蒋老板，这是他的公子。”

　　“丁山的我的不知道。大日本的你的知道？”井上倨傲地仰坐在上位，翻着眼睛冰冷地问。这是他和中国人打交道的一贯做派，先给你来点硬的，让你折服，才好使唤。

　　“我也不知道。”蒋青山的回答，语气比井上更冷。

　　井上顿时满脸怒容，他还没见过哪个中国人敢这样对自己说话。董二急忙打圆场，端起茶杯让道：“来来来，咱们先喝茶。这是我特地要的明前狮子峰龙井，咱们陪井上先生一块饮茶啊。”

　　井上却连连摇头，不屑地说：“中国的茶不行，日本的茶道大大的。中国的壶可以，我要的是中国的壶，不是中国的茶。”

　　董公子赶忙劝道：“井上先生，咱们先喝茶，再说壶。茶壶，茶壶——有了茶才有壶啊。”

　　见董二父子争相对井上摇尾乞怜，蒋青山心中更是窝火，他并不端茶杯，径直问：“痛快说吧，今天找我们爷俩来是想干什么？”

　　“蒋老板一向是痛快人，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井上先生愿意跟你合作，把潘家的太极壶弄出来。”

　　“文弄还是武弄？”蒋青山一惊，没想到日本人居然也打太极壶的主意。

　　“文弄？咱们都是潘老四的手下败将，再玩下去，还是赢不了他。现在只有武弄——硬抢！闹出事来，由井上先生扛着。”

　　蒋小龙忍不住问：“弄出来以后呢？”

　　井上连拍胸脯，财大气粗地叫道：“支票大大的，我的给！”

　　“能给多少？”蒋小龙有些动心了。

　　蒋青山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说：“我不要金钱，我只要太极壶。”

　　“蒋老板，你糊涂了？这太极壶早归井上先生了。咱们就是搭把手，一是解气，二就是分点钱。你怎么能要壶呢？”董二在一旁连使眼色。

　　“他早还是我早？二十年前，我就在找太极壶了。”蒋青山不服输地说。

　　“可人家是日本人哪！”

　　“什么人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这是江湖上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听到蒋青山的话，井上大为恼怒：“什么规矩我的不管！中国太极壶的……我的一定的要，这就是规矩！”

　　“那好，大路朝青天，各自走一边。你们要太极壶，你们自己找去，我不奉陪。”蒋青山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井上猛然站起，拍案怒吼道：“你的站住！随便的走不行，站着进来，抬着出去！这是日本人的规矩！你的明白？”

　　随着井上的吼叫，两名日本浪人冲进屋内，目露杀气，手按刀柄。董二父子吓得跳起来，连连后退。

　　蒋青山狠狠地将面前的椅子摔开，冷笑道：“他原来摆的是鸿门宴哪！老子偏不吃这一套！”

　　董二对着井上和两个浪人打躬作揖，连说：“千万别伤了和气啊！”

　　董公子也媚笑道：“井上先生，别生气，请坐，请坐。”

　　井上强压怒火，勉强坐下，挥手示意浪人出去。蒋青山也满脸怒容，转身离开。

　　董二跟在蒋青山身后，不停地劝着：“蒋老板，今晚火气太大了。这跟日本人打交道得捏着点，该装孙子的时候，咱就装装孙子。就当是跪着喂猪，看在钱的分儿上。”

　　蒋青山怒气冲冲地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小日本有什么了不起，一开口，太极壶就得给他们？那是中国人的宝贝！中国人争来抢去都可以，就是不能让他日本人碰一手指头！”

　　“蒋老板，你这话就说过头了吧？在商言商，咱们都是生意人。做生意只要有赚头，那就有的干啊。”

　　“别的生意可以，太极壶不行。那是国宝，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蒋青山说着，将董二甩在身后，带着儿子走远了。

　　当晚，潘四爷引着灵玉、慧真、金嫣然和小六子、李三来到书房。金嫣然一身素色缁衣，神情淡漠，仿佛已经是出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