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11-07 来源:紫砂之家
说到紫砂,终究是不好回避紫砂一厂的。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去怀旧,而且这种旧并非老硬得冷冷冰冰,还带着余温。紫砂一厂曾经的特殊的氛围、严格的管理、高度统一甚至严厉的政治思想教育、还有也是极为重要的,就是顾景舟、高海庚等老一辈跨越社会制度的承前启后的紫砂巨人的引领和楷模作用,从而钩染锻造出一个清贫却精品迭出的辉煌时代。
21世纪的今天,还有谁能支柱性地代表着那个辉煌的时代呢?前辈大师已经相继走远,还好,丁山还光荣的拥有着蒋蓉大师。
十月三日下午,王丽萍引路带我去拜访了蒋蓉大师的居所。大师年迈不便,避不见客,坐在客厅中环视,墙壁上几幅中央领导接见蒋蓉大师的照片传达着一个民间艺人的生命高度的信息,深刻的感染着我。不便进入内室,于是品着地道的宜兴红茶,大师的养女工艺师蒋艺华老师礼貌的招待着来访人。蒋老师患了感冒,浑身乏力,微声细气却是和蔼的讲述着一些往事:“当年在一厂做壶要求是很严格的啊,我们几个学壶的青年人,常常要很晚才从厂里出来,回家的路上,看到人家的女人早已晚饭吃过,收拾完毕,搬着椅子在屋外打毛线呢,当时真是羡慕得不行”。一坐一个多小时,这句话听得最为详尽,也一直触动着我的心弦。
我不知道蒋奶奶能不能听到客厅中我们的交谈,可是王丽萍从内室探望出来后,望着我说,蒋奶奶流泪了。闻者无语……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去敬佩这样一代或者说半代人。他们的肩上扛过的,正是我们当下因为稀缺而无时不在眷恋、追寻和呼唤的物质加精神的交融体?紫砂一厂集团化的运作、学院派的教学,其成功,得益于时代的车轮推动以及紫砂前辈在新中国文艺复苏期振兴紫砂的功勋,然而随着改革开放及现代企业制度的推广和经营机制的革新,紫砂的输入输出模式在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悄消地改变——
一厂已经改制,大大小小的办公室、工作间,皆以租赁等形式分配给陶人艺师。一个个工作室璀璨并立,一幅幅广告牌匾高悬染花了眼。我没有见过过去的一厂,但我一年内两次到一厂的感受都觉得象上海人走进了太平洋百货、武汉人走进了武商、深圳人走进了沃尔玛时看到的登喜路、梦特娇,香耐乐等著名品牌的罗列与比拼。这其实是一种并不陌生的气氛,我们经常谈及的一厂紫砂由此而出,但它换了一个出的平台。这样,壶还能不能好呢?作为一名紫砂玩家,思考这些问题,有时候也痛恨自己在庸人自扰,这可能象是吃鸡蛋又追想着那只生蛋的鸡一般可笑,也许想的马虎一点也好,毕竟我们更加注重内容。从唐彬杰、余荣俊等人的工作室出来后,我感觉很好,他们都有着卓越的才华,而且我知道了,他们在做着薪尽火传的努力。
走出一厂,放眼望去,目光越过蜀山江南白墙灰瓦的小巷和小桥流水,更多的工作室,悄悄地掩映在街道边、高楼里、村庄中,隐隐的你似乎可以听到由远及近拍打泥片的啪啪声,而这可能更接近一种作坊式手工业生存的本原状态。
有散亦有结,不能忽视的还有这样的一种集合——结社。
复古式的结社,让才俊之辈相互赏识又惺惺相惜,这样的集结昭示和强化了精英群体的优势和强大,思想和作品的交流在互动中肥沃着优秀作品诞生的土壤。
兹有“阳羡六友”,便是一个好例子。六友何解?实不止六人,只为传统三九之比论。阳羡六友人人皆有绝活儿,于丁蜀紫砂壶人中青一代,都在所谓的寂寞年代里积累着自我的扎实。我所见到的马群东、夏洪军、叶洪军等,都是少言寡语的紫砂陶人,他们的作品没有花哨的外型,言行举止中也没有有些陶手有意无意间习惯性的流露出的骄傲,和自以为是的“精明干练”,但,从每件作品的简约中,又能在一瞬间让人识别出那一股常久中找寻的“经典老味”。我很庆幸能与他们当面沟通对话,表达自己面对电脑屏幕时绝对难以表达的个人想法和感知认识。我从内心祝福“阳羡六友”这个优秀团队的集合!记得乘着董晓勇的摩托车从天地方圆李明老师处回望湖西楼工作室时,董晓勇说:“轻风有才,这次见闻应有素材写写文章了”。我抿了一下嘴说:“让我沉淀一下吧”。沉淀也就是一种积累冷静睿智的过程和状态。清晰的记得那日晚宴“六友”在席间向潘持平先生敬酒,皆立而闻前辈教诲时,潘持平先生举起杯说的“你们一定要积累文化”这句冷静睿智的短言,让我愉快的感觉到如同阳光一样健康和明丽。我从内心祝福“阳羡六友”能一路走好!于是有思:“有名在外,而耽其名,俗也!有技在身,而耽其技,匠也!有文德于心,而耽其正,活也!于壶人,于玩家,若怀此思,安心平淡,则可厚积薄发了” 。
结社的方式其实可以不拘一格,称之为几贤几友的都是一种外在形式,还有更贴近市场化运作的就是立庄办厂,范伟群、范泽锋的壶庄其实也是比较成功的范例。
烟波浩淼的太湖之畔,不论是紫砂一厂还是广阔的民间,一座座的工作室,骄傲的各自独立着,又相互的遥望着,它们之间其实又脱不了绝对的干系。潜在的千丝万缕的关联,网络着界定着生存的边缘线,忙碌中,如果你是陶手,你不用停下拍打身筒的手,亦能感受到他人从来都不曾放弃的关注和隐隐提防的窥望。
站在受众的立场,我无权指挥紫砂到底该如何运作,但我一直认为,观壶与制壶同途。观天下美壶未遍,抑或心法不得,不敢妄论雌黄,或彼以为非,此以为是,或本同末异,或两厢皆欠。
不扯远了,说简单点儿:其实我们只需要并寻找着各自心中的好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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