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4-09-10 来源:紫砂之家
唐云收藏的第一把曼生壶,就是他常用的那把瓜形紫砂壶(按:可能郑先生理解有误,这第一把不是瓜形壶,是合欢壶),那是他从杭州到上海不久,第一次实现了收藏者的梦。
唐云捧着那把瓜形曼生壶,壶上微温而不烫手的暖意传到他的手心上。壶的深紫颜色,泛着一种青光,薄的胎坯,规整的造型,集茶的色香之韵,顿然感到这壶给他留下无限的情意,心中泛起了不知是画,是诗,还是音乐的思绪。
唐云是怎样得到这把曼生壶的呢?那是在一次酒会上,他无意中听说一位叫阮性山的人,手中有一把曼生壶,现在要出让。在唐云的印象里,他看到过阮性山画的梅花,有清香四溢之感。不过,他这时并不认识阮性山。通过朋友的介绍,唐云见到了这把壶。那壶的而颜色及造型,已使唐云喜不自胜,他一看壶的刻铭,更是象醇酿一样使他醉了,
那壶铭曰:试阳羡茶,煮合江水,坡仙之徒,皆大欢喜。
他再看壶底,有“阿曼陀室”四字。
一见钟情,不忍释手,唐云爱上它了。
买和卖,自然是有讨价还价的。阮性山开口要价是四两黄金。
初到上海的唐云,生活还漂泊不定,哪里有四两黄金买一把曼生壶。殊不知,唐云在买东西上也自有他的豪气,只要喜欢,抛出千金也在所不惜,从不讨价还价:不喜欢的,价钱再低也不购买。这次他没有还价,筹措了四两黄金,把这把壶买了下来。
从此,唐云的家中,总算有了一把曼生壶,为他的“八壶精舍”树立了根基。后来唐云才知道,这把壶原来是他的老朋友陈伏庐的,阮性山和陈伏庐也是好友,阮性山也是从陈伏庐手中购进的,价钱是多少,唐云就不想知道了。
以下均转摘自《大石斋-唐云》:
唐云玩味着“坡仙之徒,皆大欢喜”的壶铭,突然又想起苏东坡,想起坡老和杭州南屏山净慈寺法师饮茶的故事,不觉又吟起坡翁《送南屏谦师》那首诗来:“道人晓出南屏山,来试点茶三昧手。勿惊午盏兔毛斑,打作春瓮鹅儿酒。天台乳花世不见,玉川风夜今安有。先生有意续茶经,会使老谦名不朽。”
唐云心想,坡公的诗写得固然是好,但他享受不到用曼生壶饮茶的风韵,闹市上海虽然比不上南屏山的清净,但也有闹中取静的乐趣,随也作诗以记此时的情怀:
午晴睡起小窗幽,
人事闲来对茗瓯。
解识东风无限意,
兰言竹笑石点头。
“八壶精舍”中的八把曼生壶,有七把是在1949年以后才得到的。
建国初,当时仍称五马路的广东路,仍然是古玩市场。唐云一直是古玩市场的常客。他常在吉祥寺吃过中饭,睡过午觉,就从吉祥寺所在的七浦路漫步到五马路的古玩市场。在这里,他买过字,买过画,买过研,也买过鼻烟壶、玉器之类的小玩意。其实,他真正所要搜存的还是“曼生壶”。
一天,唐云又来到古玩市场,走进一家古董店。老板笑脸相迎,用鸡毛帚子拂去红木椅的微尘,请唐云坐下,然后给他斟上一杯上等的龙井茶。老板和唐云闲聊着,试探着他想买什么东西。
谈起“曼生壶”,店老板说:“曼生壶倒是有一把,壶主病了,急需用钱。。。。。。”
“拿出来看看。”一听说有曼生壶,唐云就高兴了。
“在家里,我去拿。”老板说着就去取壶。一刻工夫,老板把壶拿来,说:“这是胡佐庆的收藏。”
唐云知道,胡佐庆是有名的茶壶收藏家,不只是有曼生壶,还有时大彬仿制的供春壶,可惜他没能看到,这些壶都流落到市场,不知散失到哪里去了。
唐云接过茶壶一看,只见壶底有“曼生”印,一看那壶铭,唐云的眼睛就亮了,壶铭是:“八饼头纲,为鸾为凰,得雌者昌。”
这壶铭是什么样的含义,唐云还来不及去想,马上就说:“好东西,我要了。”
“只是价钱可能大了些,人家等钱用。”老板说。
“既然人家等钱用,你说多少就多少。”唐云也不知道自己袋里到底有多少钱。
“二百五十元大洋!”店老板要了价。
“就二百五十元大洋。”唐云一摸口袋,才知道自己身边并没有带钱,转口就说:“只是我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钱。”
唐云把曼生壶紧紧握在手中,似乎是怕别人买去。
“你先拿去,改天再送钱来。”老板对唐云是绝对相信的。
唐云当时一下子拿不出二百五十元大洋,经过一番筹措,第二天按时就把钱送到。
这就是八壶精舍中第二把壶的来历。
“有扁斯石,砭我之渴。”
这是八壶精舍内第三把茶壶的壶铭。
这把茶壶,原是上海的收藏家宜古愚的藏品。看来,古董收藏家的结局都是不好的,最后不得不以卖藏过日子。这时,宜古愚家境衰落,老人又生了病,解放前家中的收藏都已散落,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可卖呢?这时就不得不卖他视若生命的曼生壶了。古董商人知道宜古愚要卖这把曼生壶,已经几次上门,可是宜氏几次都没有把此壶卖出,他很关心这壶的命运,到了古董商手里,将来就不知它要流落到谁家了。如果不是流落到识者手里,那不是把这把壶白白地糟蹋了!宜氏收藏的理论是:玩物如处友,贵在相知相识。
宜氏得知唐云要收藏曼生壶,于是亲自把壶装在锦盒之内,送到唐云家中。
“鄙人不才,现在吃的是败家子的饭。”宜老不无伤感地说。
“积财千万,不如薄技在身。”唐云说。
“是啊,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把它转让给你,到了你的手里,它就不会有第二次被转让的命运了。”老人黯然泪下。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事情都很难说。”唐云说。
“不会的,不会的,你会与它终身为伴的。”宜古愚说。
扁壶不但能饮茶,还能治病,人在暑天发痧,用扁壶一刮就好。
八壶精舍的而第四把曼生壶来自北京。
有一年,唐云到了北京,要画家周怀民陪他去逛什刹海的古玩市场。北京是明清两代的帝王之都,特别是到了清代,中国文物古董的精粹都汇流到北京,清室处于危倾之际,皇室子弟有几个不把宫中的宝物偷出流散在市场的?什刹海的古玩市场假货也多,没有一双识家的火眼金睛,那就不要去逛。
唐云漫步在古玩市场,东张西望,突然看到一把紫红色的“合欢壶”(按:郑先生又有误,此壶唐云先生称为“瓢壶”,其实就是石瓢),唐云走到地摊前,弯腰把壶拿起,捧在手里一看,果然是曼生的佳作,那壶铭特别使唐云欢喜:
“不肥而坚,是以永年。”
一问价钱,摊主只要二十元钱。这时唐云身上虽然只带了十元钱,但他并不还价,向周怀民借了十元钱,把这把壶买下。
“你买这东西干啥?”周怀民问。
“个人欢喜,我欢喜它就买了。”唐云说。
提起八壶精舍中的第五把曼生壶,唐云总是说:“这把要感谢胡若思."
胡若思是大风堂的门人,山水画家。一次,胡若思到苏州,在旧货商店看到这把壶,就自作主张地给唐云买了回来。
唐云一看,原来是一把“匏壶”,是曼生壶中不多见的恶意中造型。那壶铭简洁古朴明了:
“饮之吉匏瓜无匹。”
后来,唐云得到这把壶的拓本,才知道这把壶原为清代大收藏家吴大澄的藏品。吴大澄是唐云好友吴湖帆的祖父。这把壶应该是吴家的传世之宝,不知为什么却流落到市井,唐云感到不可理解。
唐云的一位朋友魏仰之,是位书画爱好者,收藏古今书画颇丰。他在广东工作时,专程去北京,陪唐云去什刹海古玩市场。他也想借助唐云的眼力,在古玩市场上买几件东西。这次,魏仰之什么也没有买到,唐云却又买到一把曼生壶。这是一把提梁壶,壶的把柄造型很别致。那壶铭是:“煮白石,泛绿云,一瓢细酌邀桐君。”
只花了五十元钱,唐云把它买到手。
“茶壶你买它干什么?”魏仰之说。
“个人哟个人的欢喜。字画你买它干什么?不也是为了满足欢喜吗?”唐云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八壶精舍的第七把曼生壶,是新金陵八家的亚明送给唐云的。
1979年,唐云去南京参加中国画的评选工作,和亚明相遇。酒余饭后,他们在一起聊天,说的都是家务琐事。亚明说他家有一把茶壶,是用来装酱油的,壶嘴被堵住了,烧菜急用酱油时,偏偏倒不出来,用铁丝也无法搞通。
“你拿来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把它弄通。”唐云说。
“你怎么会捅茶壶嘴啊?”亚明感到唐云对此事有点不自量力。
“你拿来我看看嘛。”唐云说。
唐云倒地能不能把壶嘴捅通,亚明不去管它。隔了一天,他果然把那把装酱油的紫砂茶壶拿来了。
亚明看到唐云把沾满酱油的茶壶在手中把玩,有点爱不释手的样子,根本不在谈捅茶壶嘴的事情,感到有些不解。
“这东西很好,你留着玩吧。”唐云说。
茶壶没有通,亚明又把它带回家中扔在一角。
过了几年,唐云和亚明去山东,参加全国美协会议。两人的房间门对门,不开会就在一起聊天。这是唐云又想起亚明家中放酱油的那把茶壶,就闻道:“你那把放酱油的茶壶还在吧?”
“你喜欢?”自己能有一件东西使唐云念念不忘,亚明自然很高兴。
“我喜欢,那是一把曼生壶。”唐云说。
“既然是老药喜欢,不管是什么壶,我都送给你。”亚明说。
他们人在山东,壶在南京。
过了一年,唐云又有南京之行。刚到宾馆住下,他就打电话给亚明:“你那把茶壶肯定送给我吗?”
“肯定、肯定”亚明说。
“我现在就去拿。”唐云有些急不可待。
“把它洗洗干净,我给你送去。”亚明说。
过了一天,亚明果然把茶壶送来了。
唐云自是非常喜欢,把玩不尽,说:“我无以为报啊。”
“你客气啥。”亚明说。
接着亚明和唐云一起去了扬州。
亚明看到唐云对这把壶时时抚玩,就问道:“你怎么这样喜欢它?”
唐云把壶捧在手中,说:“你看壶底有阿曼陀室的印记,壶铭更妙。。。。。。”
亚明接过壶一看,之间壶铭曰:“笠荫(日曷),茶去渴,是二是一,我佛无说。”
唐云指着壶铭说:“你看这壶铭的句子多好,是二是一,很有禅机,因为有禅机,使人产生许多想象,你问佛,佛不说,只好自己去参,茶叶盒茶壶是连串的。宋朝有个和尚说:吃茶去,含义很深,一边吃茶,一边参禅。吃茶坐禅,可以安定思想。笠荫(日曷),茶去渴,说到底是一样东西,还是两样东西,我佛无说,让你自己去体验。”
最后要谈的,就是那把井栏壶了。顾名思义,这把壶的造型象一个井栏。改革开放之后,人的赏玩情趣得到某些自由。所以,这把壶没费多大力气,唐云就从上海文物商店把它买回来。买东西的人,总是希望价钱便宜些,可是这把壶便宜得使唐云心中有些惶惶不安,他带着惋惜的心情在想:想这样好的壶,居然不标高价,中国的文物也太不值钱了,这是因为不懂,还是不尊重传统文化的价值?
这把井栏壶的壶铭为:“汲井匪深,挈瓶匪小,式饮庶几,永以为好。曼生铭。”
唐云特别喜欢这把小巧的井栏型的曼生壶。有一次,比这和他讨论中国茶具发展时,曾议论到茶具的大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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